當《聯合報》在1985年啟航遠征時,我們確是感到歡欣鼓舞,我沒有想到三日刊的小報竟能有如此的沖擊力。在市場上被叫好。
轉入1986年,又是大選年,我們增添許多資料在報上大鳴大放,藉以引起政界人士的關注。果然爆出密聞和尖銳的批論文章後,各政黨已不敢小看《聯合報》,反而自動上門與我們接頭。在當時也流行候選人刊登廣告。《聯合報》也是受重視的報章,尤其是在北馬方面。當然與日報相比,我們又慢了一些,因為我們一週只能出版二次,唯有從旁殺出,才能引起“轟動”。
可以這麼說,《聯合報》在頭一年是穩健地發展,報份維持在三萬至四萬份之間,做代理的有利可圖,做職員的順利領薪水,皆大歡喜。我們的信心滿滿。
于是,在1987年,我們推出《聯合周刊》。首先我們抓不到重心,在內容方面有些與《聯合報》相似的地方,被認為不突出。為了爭取出位,我們又做一番調整,偏重女性的內容。果然大有轉機。銷路先是突破一萬份,繼之再接再厲,已邁向二萬份大關。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聯合報》加上《聯合周刊》,又大膽地推出《足球世界》月刊,頓然之間,《聯合報》已形成一個小集團。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董事會有人注意到已停刊的《星檳日報》(1986年9月29日)的“資產”將公開“拍賣”。所謂資產並不包括房地產,而是內部的所有設備,包括機器。在有人接頭下,《聯合報》的董事主席辛榮發召集數次會議,密商投標之事。我則持有保留態度。因為《聯合報》尚未有足夠的條件去下標,除非我們有一大筆現款。我又考慮到,《聯合報》若搬進偌大的《星檳》大廈,是過大也承擔不起開支。商議之後,董事會決定增加資金,將繳足資金增至48萬元,再提升到60萬元。
但《星檳》“資產”少說也要30余萬元才能標得,我們那有足夠的現金﹖後來辛榮發又和一家金融公司接洽獲得後者同意貸款。便敢敢地下標。果然由《聯合報》標得。在付出必要的現金後,餘下約20余萬抵押貸款,每月分期攤還。
我們在清理手續並向林慶金承租《星檳》大廈,每月租金5000元後,在1989年初擇日“喬遷之喜”,把《聯合報》三個大字高高掛在《星檳》大廈外,一時好不威風。
這個時候我們手上已擁有《聯合日報》的出版准証,是小型(如同STAR)的日報。有人建議借大好時機出版《聯合日報》。因為這時候《聯合報》的銷路已直逼5萬5千份,連同《聯合周刊》,我們已開始有盈餘,促使董事會決心要辦一份日報。
我的心情卻是十分沉重的,一來資金不足,如何辦日報﹖二來不知風聲怎會很快地跑進林慶金的耳朵。他馬上通過律師要我們必須出版《星檳日報》,不然在48小時內遷出《星檳》大廈。這一下,我們又亂了方寸。剛剛搬進,椅子尚未坐穩,又要搬出,搬去那里呢﹖總不至于再回到霹靂巷的《聯合報》(租下三間排屋)舊址。
經過多次的討論,我們原則上接受《星檳日報》的復刊,實則擔心多多,深恐有變,理由是《星檳》的債務未清不知又會冒出什麼名堂來。因此我們也留了一手,萬一《星檳》復刊有難,我們就推出《聯合日報》。
可是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並沒有增加資金辦日報,我曾提出要增資100萬元,董事會的人說等開始後再來增資。就在陷愁的時刻,總代理拿了30萬元現金給《聯合報》,說是代理《星檳日報》的抵押金。我當時算了算,平均一個月虧5萬元的話,只能頂半年就沒有資金周轉了。
大夥兒又認為先走一步再作打算。我在未有十分把握下拉回一批《星檳日報》的員工,準備東山再起。
本來我們打算在1989年3月份正式復刊《星檳日報》的,沒想到晴天霹靂,來了一道庭令,禁止《星檳》復刊。申請人是《星檳日報有限公司合作社》,原因是《星檳日報》欠了合作社40余萬元未清還。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此刻我們要推出《聯合日報》,但被阻止,而且要我們一道努力解除禁令。這一番的折騰,我們是有出無進。用《聯合報》的收入養一大批員工不出血才怪呢!
這場複雜的官司的上訴又失敗了。我們都好無奈,責任雖不在我們,但不解除禁令下又不准出版《聯合日報》,我們有苦無處訴。最後是雙方達成庭內和解。復刊《星檳日報》的條件是每月要付還合作社15000元。我們被迫承擔每月的出版費,壓力加重。
在無從選擇下,我們又積極行事,決定在五月四日推進市場。我選擇這一天是為了紀念“五四運動”七十周年,當天的社論我打出的題目是《而今邁步從頭越》,紀念“五四運動”七十周年。
我們在初期每天刊印35000份,市場反應還可以,大概銷量在3萬份左右,對于一份復刊的日報來說,我們對此成績表示滿意。而《星檳日報》復刊後最高銷量是42000份,這一天是觀音誕大遊行,北海碼頭發生倒塌死人事件,我們在第一時間推進市場,一下子被搶購一空,接著我們又改版又再上市,前前後後換了三四次版。工作人員都忙得透不過氣。
不過,《星檳日報》有一個致命傷,那就是廣告的回流差強人意。在三個月後回收的廣告費不及50%,我們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一直催賬又拉又拖,而員工的開支,紙張,油墨的開支不可拖,再加上分期付款及所謂的出版費,我們已是團團轉。
此時我們也進行招股,但加股的只是杯水車薪。而董事會又未增加資金,我知道情況已大不妙。每天早上最怕是接到銀行的電話,說又有支票到了,要我們補錢。我們既未向銀行透支,也未有信用証買紙,都是靠董事的支持買紙錢。在這方面,辛榮發承擔較多,我則承擔一些。
如果在當時我能有100萬的資金到位,《星檳日報》肯定有所轉機,也一定能生存和發展下去。可惜我沒有遇到伯樂。在沒有增加資金底下,我們竟然敢敢辦日報,回想起來,是膽大妄為,不知“死”字怎麼寫。
這就是說在1989年8月份的時候,《聯合報》在倒貼《星檳日報》。我再算了一下,頂多能支撐多3個月,即是到了11月份,我們已山窮水盡,我對不起高級職員們領不到薪水,我們也無從發出其他額外的開支,包括津貼,寫稿費和超時工作費等等。
我們董事會眼見“大勢已去”,只好宣佈到了11月份,《星檳日報》停刊,但在此時,部份員工要求“共管方式”繼續出版。已又重新回到《星檳》的李良樹自告奮勇領導這一艱難任務,他希望得到林慶金的有力支持。
一個月後,他宣佈“投降”,我們只好作罷。而我的“任務”尚未完成,我需要理清員工的公積金和社會保險費。《聯合報》已因《星檳》元氣大傷,只好搬出《星檳》大廈,另作出版。
《星檳》大廈顯然已告易手,在MWE大力發展下,《星檳》大廈在一夜之間被剷平,如今已改成17層華廈,矗立在蓮花河“畔”。《星檳日報》終于一去不復返。
我們最後也把《聯合報》及印務館全搭進去,變成一無所有。
從小小的《聯合報》到發展成為《聯合報集團》,一時風光無兩,大家都以為我們成功了。可惜成功的背後竟是無底的深淵,我們都跌了進去。
如果你問我為什麼辦報會失敗,我會說我們不自量力,沒有這麼大的頭,戴這麼大頂帽。
也許有人會發出冷笑,區區幾十萬的資本,也要學人辦日報﹖但我今日仍然要說,《聯合報》就是用24萬元站起來的。我也要說,如果當年有100萬元在手,《星檳日報》也不會在半年內再夭折。它會重新站立起來,今天還會有《星檳日報》呢。
《星檳日報》陪我走過四分之一世紀﹔《聯合報》陪我走過五年的光輝歷程,結果尤其是我留下一生的遺憾與痛苦。
這個系列到此告一段落,歡迎讀者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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