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是一个很奇特的国家,因为它有四个州在早期是由英国政府直接统治的。在加入马来亚或马来西亚后,它就成为这个国家不可分割领土的一部分。这四个州就是槟城、马六甲、沙巴与砂拉越。
由于它们一向以来不属于任何一个苏丹所管辖,因此在独立之后,它们在宪法上拥有州元首(以前称州长)(Yang di-Petua Negeri)(The Governor),但是在我国最高元首征询首席部长之后委任的,任期四年,得以连任。而其他九州的苏丹是世袭的,他们有权力通过轮任制(每五年)在统治者会议中被确定为最高元首。槟、甲、沙、砂的州元首是不能被选为最高元首的。
我们且以槟城为例来论述首席部长的功能,一般上在选举过后,州元首必须从州议会中选一人控制多数席者为首席部长,再由后者组成州内阁。这就是说,在君主立宪的制度下,州元首是与最高元首一样,不涉及政党政治,而是将行政权力交托首席部长。
不过,当马来亚在1957年8月31日即将独立时,因为没有选举制度,只得事先从当时现有议会的情况来推举一人出任首席部长。那时的槟州立法议会共有24席,但只有15人是民选的,其他9人是委任的。在这种情形下,只能从15位议员中选一人出任首席部长。恰巧15名州议员全数是联盟的议员(巫统7席、马华5席及国大党2席,他们是在1955年独立前的普选当选的)。
因为联盟的全国主席东姑阿都拉曼也将荣升首相(原本称为马来亚联合邦首席部长),因此他特别嘱咐时任槟州联盟的林苍祐来当槟州首席部长,但林苍祐不予接受(他当时有意要成为全国领袖,不想被困在首席部长的位置上),反而通过槟州联盟议会会议来选出首席部长。结果在林苍祐的力荐下,王保尼以一票之多(7对6)击败谢成金当选(1957年7月16日在槟州巫统总部开会)。
为什么东姑执意由华人担任首席部长,而不是由巫统议员中挑选一人?照理巫统席位多过马华,大可这样做。原来东姑考虑到现实的情况必须要让华人来担任此职,以展示多元政治的色彩,不是由巫统独揽一切的权力。
其实东姑的抉择是正确与明智的。理由如下:(一)在1957年时,马来亚的总人口共6百27万,其中马来人占49.8%,华人占37.2%,印度人占11.3%。
(二)在1957年时,槟州总人口有57万2千名,华人占57.2%,马来人占28.8%及印度人占12.2%。从人口的比例上而言,挑选华人出任首席部长是大势所趋,没有争议。
(三)在殖民地时代,林苍祐于1950年被委任为州议员,且在1954年以首席议员身份被安排迎接到访的联合国主席班迪夫人(相等于影子首席部长)。可见英国人早就刻意培养林苍祐在将来挑大梁。
(四)1954年,林苍祐响应陈祯禄号召加入马华公会,1975年被赋予领导联盟参加槟州选举而胜出。
(五)1957年,林苍祐被委任为敦拉萨教育报告书的委员。
(六)1957年7月12日的槟州立法议会上,林苍祐代表联盟政府提出槟州州旗和槟州宪法,获得议会一致接纳和通过。这摆明在独立前首席部长人选已是呼之欲出了。
正因为前述原因,林苍祐把王保尼送上了首席部长宝座,而他本身被王保尼委任为州内阁的“资政”,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在东姑与林苍祐的配合下,终于顺利地选出华裔首席部长。这一个开头十分重要,它确定了华人在槟城州的特殊地位,也接受华人主导政治的事实。
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东姑起用梁宇皋担任马六甲州长(本来华社有声音力荐陈祯禄出任州长。大概年事已高,乃由梁宇皋取而代之)。
当时有人认为东姑在这步棋所作的布署是高超与安抚人心,且认为是重视华裔在建国中的贡献。
后来(1959年)梁宇皋辞州长职参加大选,胜出后被委为部长。由那时起,不再有华人出任象征式的首长职。
倒是槟城的例子也在1963年影响了东马的政治布局。那一年马来亚联合邦扩大成为马来西亚联邦,本来也加入其中的新加坡比东马享有较大的自主权(包括劳工与移民),情况与槟城有些相似。后来(1965年8月9日),新加坡正式退出马来西亚,就只剩沙巴和砂拉越继续以槟城的政治模式操作。
先是沙巴的卡达山族领袖唐纳史蒂芬出任首席部长,而领导沙统的慕斯达化出任沙州元首。1964年因唐纳史蒂芬与慕斯达化的斗争,导致沙华公会的罗思仁出任首席部长。1967年罗思仁竞选失败出局,但在两年多以来,他成为马来西亚第二位华裔首席部长,第一位是槟城的王保尼。
罗思仁落选后,慕斯达化崛起成为沙巴统治强人,直到1976年哈里斯组织人民团结党击败慕斯达化。此时唐纳史蒂芬卷土重来,他虽已皈依回教,改名为莫哈末福乐,但他是卡达山的民族英雄,则是不争的事实。不幸的他上任不过3个月遇空难逝世,才启开哈里斯的时代。直到1985年,又一位卡达山英雄拜林通过组织团结党一举打败哈里斯,而上台执政成为唐纳史蒂芬的化身。无奈1994年后因议员倒戈相向,拜林政权倒台,转由国阵执政。
1999年在沙巴首长轮任制下,虽然杨德利出任首席部长,但两年后退任,也就再没有华人首长了。2004年后,首长轮任制取消。拜林也只能屈就副首长,和另一位华裔于墨商出任副首长。
至于砂拉越的情况,又与槟城有一点相似。两个地方都曾是左翼政党的大本营。
事缘1963年加入马来西亚后,砂拉越的国民党领袖加隆宁甘出任首席部长,他是达雅人的代表。1966年被中央推翻后,也改由达雅人出任首长,但在1970年政局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年正值国家仍处于紧急状态,一场州选改变了砂州政治生态,一向以左翼为斗争旗帜的人民联合党在州选后加入联合政府,与联盟分享政权。一位华裔领袖杨国斯(人联党)出任副首长,他也影响了槟州政局。崛起的林苍祐(民政党)因而对党内分裂,而响应敦拉萨号召,加入联合政府。从此民政已是国阵(1974年联盟的扩大)的一个成员。民政是继承退出政治的社阵(人劳两党组成的)真空而在1969年大选跃居成为执政党。本来槟城是左翼社阵的大本营,就在劳工党杯葛大选后,砂人联党转化了码头,与民政结成“同志兄弟”,今天不幸的形成为难兄难弟。
也是从70年代开始,末兰恼人成为首席部长,先是阿都拉曼时代,后是泰益玛目(他们是土著保守党的领袖),达雅族不断地力争上游也无法成为主流。至于人联党所代表的华裔也因2011年的416失掉了副首席部长,前路不明。
虽然各州的华裔担任领导,政运有所不同,但槟周仍然是不变的华裔主导政权。这一传统也不因政党的改变而有变化,从马华的王保尼到民政的林苍祐和许子根,再到今日行动党的林冠英,他们想挣了华裔在马来西亚的政治权力的一个制高点。比起沙巴和砂拉越的政治,槟城的政治显得华人的政治权力比较不易被变更。
刊登于2011年9月2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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