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形容有逾万人出席的“马来人尊严大会”如期在沙亚南举行,有几个特点似乎非常引人注目。其一是马哈迪亲临主持开幕,不论是以首相身份或私人身份与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马哈迪本身也代表国家的实权掌控者。因此他的言论是“弹不虚发”。其二应该出席的主干人物除了马哈迪(土团党)、阿兹敏(公正党)及莫哈末沙布(诚信党)外,也有伊斯兰党主席哈迪阿旺及丹州大臣阿末耶谷、巫统党要安奴亚慕沙(总秘书)、凯里(前巫青团长)、希山慕丁(前副主席)及若奥马等,可谓涵盖了当今马来各党的领导人,其代表性也不容质疑。其三,吊诡的是,为何不邀请安华与会和发表演说?主办方说因公正党成分复杂(非纯马来人政党),因此未邀安华。但阿兹敏的出席又当何解释?其四,主办单位除了马大辉煌研究中心外,也包括工艺大学、博特拉大学及苏丹伊德利斯师范大学。这意味着这四大学府介入了政治味道极其浓厚的大学,也获得了政府方面的支持,教育部长马智礼的出席说明这一点。
不过,还是有人质问为何在此时召开马来人尊严大会?难道马来人已失尊严?这又是与事实不符的,马来人不但掌控内阁的重要部门,而且首相的权威也没有比前朝首相纳吉的权威逊色,反而更加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虽然希盟的竞选宣言有言明要削减首相的权力,且任职不能超过两届(10年),但仍未有落实。
因此马哈迪仍像过去一样,对内阁重要成员的委任没有更改的余地,甚至以没有空缺为由拒绝安华入阁。再者,对总检察长、反贪局长和国库董事成员的委任,也是以马哈迪的意志为依归。
即使希盟政府是由四党组成,土团党尚未占优势,但鲜有人挑战马哈迪的决策。因此今日的马哈迪与昔日的马哈迪(巫统主席)在执政上的强势领导似乎没有两样。
这说明了马来主导政权的隐固与否不因席位的加减而有所改变。今天的希盟如果将土团党的27名国会议员、公正党的50名议员和诚信党的11名议员加起来就已经有88席(当然可以扣掉公正党内的华裔及印裔议员,但也不超过10名);再加上东马沙巴及砂拉越的支持,也已迈向执政门槛。
民主行动党的加盟和分享权力也是国阵一贯的作风,但它也没能左右马哈迪对阁员重要职位的安排。这种情况让人回想起1999年的大选,因安华的黑眼圈事件导致马来票严重流失,以致伊斯兰党占了27个国席,也执政丹登两州。
当时马哈迪说,幸好华人没有倒向安华领导的“替代阵线”,否则国阵将失去2/3的多数席位。也因为华人对国阵的支持,马哈迪保住了优势。在那段日子里,马哈迪又何曾向马华低头?
虽然马哈迪有慨叹今日的马来人大分裂是因为分成6个政党(实际上只有5个:土团党、公正党、诚信党、巫统和伊党,还有一个是谁呢?马哈迪没说(也许是涵盖沙巴的民兴党或砂拉越的土保党),但也不全然是马来人分裂的主因。比如安华的公正党是被马哈迪逼出来的;又比如诚信党是伊党哈迪阿旺逼出来的;还有土团党更是巫统纳吉逼成的。如今马哈迪要求马来人重新团结在新崛起的土团党内,结果引来巫统与伊党的联手,以争夺马来人的领导权。
这些政党的明争暗斗,说明了政党不等于民族,例如政党间可以合作,如参加马来人尊严大会,但谁又能保证它们会摒弃前嫌,再合成一党呢?
既然政党利益和民族利益之间不能相提并论,则马哈迪所言的马来人落后和不求进步也不是马来政党分裂的导因。恰恰相反,不论任何的政党执政,如过去的巫统和今日的土团党,两者之间的差别也不大,不然马哈迪就不必苦口婆心促巫统解散,全归入土团党。
可是巫统若是顺应这个条件,就等于是一举抹杀创党人拿督翁在1946年促成巫统诞生的贡献。由此来看,未来的斗争势必集中在土团党与巫统的斗争,但不论谁取得胜利,也不会改变马来人既有的优势和利益。
固然这样的一场大会带来的效果会或多或少刺激马来人反省和深思他们的处境和未来,但也不能慎防种族议题成为政党之间的“战场”。这如同在1971年马来西亚经过“513”动乱后的国会重开时,马华就一马当先在全国各地举行华人大团结运动,获得了万千华人的支持,一时声势浩大,似乎华人已找到团结的方向和核心力量。其实不然,不到半年之后,华团因要自行组织另一个社团而与马华起冲突。当时的陈修信绝对不允许华团“另立中央”,也就宣告分裂,并让申请注册胎死腹中。这一下子,华人的分裂更加明显,也种下种种恶果。
这个失败的经验也告诉华人,种族团结不是正确的路线,也不能使单一种族受惠。
无可否认的,“希望联盟”能在2018年的大选意外取得胜利是民心思变使然,不是某个种族打败另一个种族的成果。万民的雀跃也是被希盟美丽的宣言所打动而放弃了对涉及贪污滥权的旧政府的支持。就此看来,希盟所应搞好的是加强各民族的团结和利益的公平分配,让全民支持新政府。可惜的是,执政未达两年的希盟就出现各怀心思的政治角力。土团党要坐大,拉拢巫统议员和搞垮巫统;反过来巫统要重夺政权也就要向希盟开刀,这之中也包含着安华接班的因素和希盟民调的下降。
因此问题的症结是如何处理好安华接班问题及如何让民调的支持率提升,否则通过种族来喊出种族口号和向华人发出“社会契约”的警告,已是乖离只谈本身问题不涉其他种族课题的范畴。这形同踩到底线和不利于国家的和谐。
为此,希盟政府有必要给予一个让人宽心的交待。
刊登于2019年10月10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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