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苍祐在1978年大选后就萌起退出领导民政党的念头,不过并无意辞卸首席部长官职,他要继续当首席部长,只是不想再领导民政党。
他的这一决定包含了两个意义:其一是要落实他的“党政分家”论,即把政府和政党划分界线,不需要“以党治州”。其二是要证明“林苍祐不是民政党”,“民政党也不是林苍祐”的等号。因为很多人说,一旦林苍祐不再领导民政党,这个党就会完蛋,林苍祐不相信这一说法。
比较明显表态是在1980年8月初,离开民政中央代表大会还有两周,林苍祐宣布他不再寻求蝉联。
由谁接班呢?党的基层消息说林敬益“坐亚望冠”,既是党的署理主席,理应升正。当时林敬益予党员的印象是“一心搞党务,并未显露野心急于当部长。
林敬益本身也跃跃欲试,他要问鼎全国主席,不再屈居第二把交椅。
可是在林苍祐的心目中,他要提拔梁棋祥,他认为梁棋祥是比较适当的人选,由他领导民政,必能在政坛中发挥作用。理由是梁棋祥担任内阁原产工业部长,是个重要的职位之一,与巫统要员关系良好。以他的地位来接过棒子,将可使民政党搞得更好。
梁棋祥在林苍祐掌舵时,是党的秘书长。苍祐要他跳两极,跃登党魁座位,但横在面前的是林敬益,若过不了这一关,他便无从成为最高领导人。
林苍祐的方程式是:主席梁棋祥,署理主席林敬益,秘书郑耀林。
挑选郑耀林做秘书是林苍祐布下的棋子,一来民政党既以槟州为大本营,如果主席和署理主席由吡叻州人担任,秘书职应保留给槟城人;二来郑耀林将可以阻止吴清德再升一级。较早有消息说吴清德要打秘书长一职。林苍祐就是不要给吴清德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林苍祐的排阵,并不全然得到党员的同意,他们抗拒安排式的选举。这也许是老头子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大凡人的心理,都对安排或既定的选举表示不满,且具有叛逆性。无奈老头子又是那么执著和固执与自己的方式,难怪干部和基层怨言四起。
老头子也知道梁棋祥这一战的胜面不是很高,于是派出槟城的干部巡回各地游说。他挑中许岳金和林维雄。许岳金不属于林敬益派,更与吴清德水火不容,容易接受梁棋祥的领导。
许岳金一行人到处去,想一一说服党代表接受老头子的方程式,不要在选举时出现斗争,以致造成党的分裂。但许岳金收到的效果不高,反而由于他的公开支持梁棋祥,得罪了支持林敬益的人,再加上吴清德派对他进行杯葛,他结果两头不到岸,枉做小人。
老头子林苍祐从报章言论和党员的情绪反应中得知情势对梁棋祥并不好,于是特别会见林敬益,向他分析国家的政治形势和未来。他劝林敬益放弃争做主席,继续坐第二把交椅。林敬益不肯一口答应,他的理由是:支持他的党员一定要他角逐,否则将会发生退党事件。
林敬益也表明,如果老头子同意继任党魁,他将不争,否则的话,他将会争主席职。
1980年8月17日是民政党决定党魁的日子。党代表大会假波德申举行,来自各州的代表公开地和暗中地进行拉票。主要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以林苍祐为主的,他推出梁棋祥和郑耀林这一对双打;而另一个是以林敬益为首的,他结合了吴清德的力量,推出了林敬益和吴清德分别攻打主席和总秘书。
林苍祐一边是把署理主席保留给林敬益;林敬益一边是把署理主席保留给梁棋祥。
在选举前夕,拉票的工作是十分紧张的,几乎是阵线分明。即使是槟州的代表,也分成两派,一派归林苍祐指挥,另一派是属于吴清德的。
(一) 波德申腰斩清德
林苍祐十分在意选举这回事,他很希望党员们接受他的劝解。为此他把一些有影响力的干部个别叫到他的房间进行“训话”。代表们在林苍祐的面前多数唯唯诺诺,或噤若寒蝉。只有小部分敢于公然表示选举是民主的,由党代表自行决定。
因为不能说服吴清德派,使到林苍祐对吴清德有更深的成见。加上他认为是吴清德在虎视眈眈首席部长职位,一种本能的戒心和厌恶油然而生。
在不能取得林敬益派的退出争夺主席后,林苍祐使出一记杀手锏,以堵住吴清德的前路,他要林敬益保证,主席职公开竞选胜负后,马上接受他的妥协方案。
换句话说,林苍祐退而求其次地提出最后一刻钟的方案:如果林敬益胜了,选粱棋祥为署理主席,秘书是郑耀林,不选吴清德。反之,如果梁棋祥胜了,署理主席归林敬益,秘书还是郑耀林。
这样一来,林苍祐的方程式“一二三”只能被变动为“二一三”,不能再有所变动了。这是老头子最后的一招,师父出马,吴清德无从翻身。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头子这么不喜欢吴清德。这个迷到今天仍然具争论性。根据林苍祐派这边的说法是:老头子认为吴清德是“反骨仔”,有倒“教父”之野心。这些年来处心积虑在槟城培植势力,且又放出风声要成为下届的首席部长。
林苍祐最讨厌也最不能接受的是在他还在位的一天,有人公然要取代他。在他的政治字典中,林苍祐是从来不向压力低头,也不要党内有意或无意的出现“倒老头子”的运动。不论是吴情德或其他人,甚至包括许岳金在内,老头子也会使出无形杀手或假手别人把对手困住。
到了这个地步,老头子林苍祐再也不坚持安排式的选举,他唯有和林敬益来个“君子协定”。这个“君子协定”是要绝了吴清德更上一层之路。
这个条件林敬益虽有些为难,最后也接受下来。换句话说,他和吴清德派系的联手已被老头子的布局打乱了。
老头子在和林敬益达成不成文的“君子协定”后,仍然不相信梁棋祥会失败的。他认为粱君会有机会出线,只要槟州的代表全力支持他的方案。于是他把槟州代表分成几组叫进他的套房,逐一说服他们接受他的苦心安排。亲林苍祐派系的自然不必再解释,但吴清德派系或倾向林敬益的代表就有另一种想法:坚持民主选举,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林苍祐费尽唇舌,无非是希望梁棋祥能够中选;同时也要郑耀林当选秘书长,委任一位副秘书协助党工作。这个人选是许岳金。
1980年8月17日是关键性的日子,首先是选举党主席。根据民政党党章,选举是一个职位接一个职位,而中委将在较后时投票选出,不是一揽子投票选出新领导层。
当选举主席时,只有林敬益和梁棋祥对垒,他们事先已呈上提名表格。不过,如果有人在当场提名也会被接受。近六百名代表鱼贯进行投票。在现场的气氛来说,林敬益得到的同情较多,代表们对林苍祐的安排手段条气不顺。结果林敬益得325票,梁棋祥得268票(废票8张)。这就是说,林敬益以57张多数票击退劲敌,荣任党魁。
林敬益的胜利令林苍祐大感失望,正符合舆论的推测。
不过,老头子也不尽然绝望,因为林敬益在当选后马上提名梁棋祥出任党署理主席。在无对手挑战下,不劳而获;另一名署理主席则由原任者王文松蝉联。
王文松是以元老资格被倚重,他的重作冯妇也切断了吴清德争署理主席之路。
再接下来是选举党总秘书,吴清德早已知悉在“君子协定”下他被除名,因此他首先站起来退出竞选,继之陈忠鸿及宋兆雄也宣布退出,留下政耀林一人自动中选。
这样一来,老头子的“一二三方案”变成“二一三方案”,虽不尽如其意,倒也堪可告慰,毕竟在这场角力的斗争中,林苍祐并没有彻底失败,反而是吴清德被牺牲了。
选举一过,有消息说吴清德被林敬益出卖了,对此吴清德马上发表谈话否认此事。他说:“我还年轻,我还可以等机会。为了党的团结,个人作出一点牺牲是需要的。”
尽管吴清德澄清他和林敬益之间没有问题,但后来的演变却显示着他们是两股不同的力量,麦下日后斗争隐忧。
在重要职位选举过后,就是选出24名中委,角逐者多达41名。除了由永久党员中选出5名中委外,另19名中委是自由选举的。
吴清德在高职中被逼出,果然得到很大的同情,在中委得票中高居榜首,获得390票,其他中选者依票数排列如下:
林兴智(槟)354票 王贤智(槟)345票 宋兆雄(雪)337票 陈松德(森)330票 欧效翔(吡)328票 阮瑞福(雪)298票庄森培(槟)284票 纪力山(吡)275票王枝木(吡)273票 陈忠鸿(直)272票 叶志坚(森)250票 廖德凯(吉)244票 郭忠柬(柔)272票 峇拉逊德南(槟)238票 倪瑞祝(甲)235票 卢木泉(甲)228票 胡侠岐(森)211票
5 位永久党员中委是:洪振华(吡)、倪庭卿(吉)、邱继圃(槟)、布爹敏然(槟)及哈仑西叻(槟)。
(二)岳金为人做嫁妆
来自槟州的中委共有8名,加上总秘书也是槟城人,一共是9名,其中亲吴清德派息占多数;其他州当选的中委,则以林敬益的人居多。整个中委是控制在林敬益和吴清德的派系中。
选举情势是以林敬益和吴清德占上风,那些不属于他们派系的人,即使是亲林苍祐的人都告落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许岳金的落选,他得到203票。他因为替粱棋祥埋名,得罪了林敬益派,又与吴清德目不相视;梁棋祥没有被排斥,他则从中委跌到门外。
其他的落选者包括粱道生、林维雄、胡修安、萧国根、王绍雄、陈崇德、林建安(林苍祐长公子)。
整个局面已很明显,林苍祐排因有梁棋祥、郑耀林和邱继圃在中委仍有些影响力,林敬益派大胜,吴清德派崛起,三分天下。若归纳起来,林敬益和吴清德联手几乎控制了党中委。
基于吴清德派系的中委有林兴智、王贤智、峇拉逊南(他在1985年跳槽加入行动党,1986年和邱继圃对垒双溪槟榔议席而失败)、庄森培及廖德凯等人。
许岳金的落选正成为他们下杀手的对象。他不但无望被委为副总秘书,连要被委进中委的机会也被阻止了。还好他以槟州行政议员的身份,顶住了压力,但在党内他一直无法抬起头来,这种劣势是造成他在1986年的选举被架空的主因之一。
(三)林建寿摆明逼宫
民政党的选举甫告落幕,槟州彭加兰哥打区州议员崔耀才不幸于1980年9月26日逝世,也给林苍祐带来头痛。独立议员崔耀才的缺陷给马华的林建寿一线希望,他在当上马华槟州联委会主席后,缺乏一个官职衔头,而且曾经是劳工党的红人,他相信会得到过港仔选民的支持。
他比喻自己和崔耀才是老同志,如今崔老已去,他是最有资格继承崔老的遗志,只要彭加兰哥打选民支持他。
彭加兰哥打区对执政党来说,一向是“黑区”,从来不派强人上阵,个个有去无回,从无侥幸。马华公会被分派到这一区,只有暗槌,又不能公然杯葛,每次派出名不见经传的候选人凑热闹。
但崔老一死,情况大变,林建寿要提刀上阵。可以说,他是估计了形势后孤注一掷,以期一炮而红。
林苍祐身为槟州国阵主席,不便公开反林建寿。因为这个区是马华的,马华要派谁就由马华自己做决定。但在私底下,林苍祐不希望也不愿意看到林建寿胜利。后者一旦胜利,就会在下来的大选中抢夺首席部长官邸。
民政党本身碍于国阵约束,又不能派人角逐,也不能支持行动党候选人,唯一的办法是暗中支持独立人士来粉碎林建寿的美梦。
独立候选人俯拾皆是,可是没有影响力的又有啥用?
正在这个时候,曾经为崔耀才主持竞选工作的林有进被认为是适合人选,既有左派的底,又是崔耀才的左右手,由他宣称秉承崔老遗志,相信是不会过分的。
崔耀才州议员咨询委员会经数次会议后,咸认林有进是合适人选,再加上民政党的暗中鼓励,林有进决定提名角逐彭加兰哥打区补选。
林建寿这方面是志在必得的,到底姜是老的辣,他采取了两个策略来击破来自民政党的压力:其一是劳师动众请马华老大李三春出面,向民政党的新老大林敬益伸出合作之手。林敬益刚坐龙头老大,就有马华老大来说项,一时乐开了心,不计新仇旧恨,和马华一唱一和合作的重要性。
接着下来,林建寿也把李三春和梁维泮请到槟城来,礼貌上拜会林苍祐,实际上是要使民政党支持马华参加补选,至少在表面上林苍祐要替林建寿讲好话,不会讲坏话。
林苍祐身为槟州国阵主席,理应为国阵的候选人打气,可是他永远忘不了“七人帮”给他带来的耻辱,要他真心诚意帮林建寿来抢首席部长的位,那简直是和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无论如何,既然林建寿伸出橄榄枝,再大的仇恨也只好藏在心里,不会表露出来。
其二,林建寿爷请到当时的财政部长东姑拉沙里亲自到槟城来宣布拨款60万零基给彭加兰哥打区的3间华文小学,即三民小学45万零吉、颖川小学10万零吉及明德小学5万零吉。
除此之外,梁维泮也以地方政府部长的身份拨款修建选区内的公路和交通。虽然敌对党指责执政党玩金钱政治,但将钱用在有益人民的身上,对林建寿的胜利确是起了相当大的帮助。
民主行动党派出的候选人是一位新秀张德发,林吉祥这部棋也触发党内一场斗争,因为槟州的一些党要支持派吴林炎上阵。补选期间暗流汹涌潜伏的危机似乎就要爆发,这对行动党的补选起了一些阻力。
彭加兰哥打区是四角混战,国阵的林建寿,行动党的张德发,独立人士林有进及另一位不知那门路的独立候选人陈才基。
提名过后,最卖力的是林建寿,日夜奔波,尽量的满足选民的需求。他的力争上游,使到市面上纷纷地认为是一场三角战,即是林建寿、张德发和林有进之间的争夺。
林建寿原本不被看好,因为彭加兰哥打区是反对党的堡垒,一向来执政党的候选人都是聊备一格的,然在林建寿的强猛火力攻势下,他已经是一马当先。
到投票日的前3天,形势几乎变成两角战,林建寿对张德发,林有进被撇在一旁。民政党的一些党要对林有进的后劲乏力感到十分失望,他们没想到林建寿使出浑身之力来扭转局面。
一言蔽之,民政党不希望林建寿胜。林建寿一胜,民政党就会更麻烦,林苍祐就要时常服用头痛粉。
林苍祐除了提名日和投票日不得不出席“观礼”外,马华的演讲会他是没有参加的。反而林敬益却被请来站在马华论坛上向行动党开炮。
林苍祐对林敬益的“得意忘形”有些条气不顺,却又不便公开反对,包括他本身也不得不讲些言不由衷的话。这场戏当然是演给国阵看,不是要演给彭加兰哥打区的选民看。
投票结果,林建寿胜了一个马鼻,以6839票击败行动党的张德发,张君得票6285,多数票是554票。独立候选人林有进只得1503票,按柜金被没收;另一位独立人士陈才基更是惨败,只得56张票。
(四)拉拢政敌打三春
林建寿的脱颖而出对两个人是当头一棒,一个是首席部长林苍祐医生,他知道今后槟州国阵将陷入多事之秋;另一个是行动党老大林吉祥。由于他起用新人的策略不能奏效,引致党内的异议分子发出诸多抨击,因而有所谓“四人帮”被开除或退党事件,他们是陈德泉、萧汉钦、陈毓书记吴林炎,这一场冲击使行动党严重受创。
在“四人帮”事件前,行动党的一位州议员预先退党,投进民政党的旗下。这个人就是在1978年在甘榜哥南取胜的黄炎光,较后补选他又击败民政党的邱继圃,一夜之间名气大噪。
黄炎光投向民政党是由许岳金穿针引线的,他把黄炎光引荐给林苍祐进行座谈,林苍祐正苦于民政党只有8位州议员,较巫统少1席,加上一个黄炎光,刚好9席,就可以和巫统平起平坐。
在内心上,林苍祐是很需要黄炎光的支持,但老头子为人老谋深算,一向来不承诺什么也不表露什么的。他的作风是转弯抹角,与你大谈道理,好像你非进民政党不可,到最后使你开不出什么条件,也不好意思交换什么。
黄炎光是在得不到什么酬报下加盟民政党,唯一能使他感到信心的是,他将有机会再参加选举。
有了黄炎光助阵,老头子增加了一份安全感。尽管林建寿已成为州议员,老头子已不需要让出一个行政议员的位置给他,他们之间是永不靠拢的冤家。
黄炎光的投靠,激发林苍祐又想起行动党内讧事件,意图把3名前行动党议员拉进民政,乃授意民政党要进行游说。陈德泉、陈毓书及萧汉钦先后见了林医生,但谈论没有结果。林苍祐用应付黄炎光的策略向他们说教大谈政治经。
还是李三春和林建寿捷足先登,他们把这3位议员招进马华公会。林苍祐的不在乎的态度也种下1982年大选的祸根,因为马华公会比民政党更会吸引行动党党员,势力也因而增强,在槟州已有5名州议员。
可是对李三春的另一个打击是马华公会强人曾永森及其派系人马在1981年集体加入民政党,使到民政党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到全马各地。
曾永森也是事先和林苍祐达成协议。曾永森在当时是个热门政治人物,他的动向备受注目,1981年6月2日,他正式成为民政党人。他在一篇文告中指出这是他从政18年来最痛苦的一项决定。
不过,话说回来,当他挑战李三春失败后,不但失掉党内的一切职位,连部长也丢了,正陷入被孤立的状态中,如果不跳出马华投向民政,他又有何去处呢?
民政党已因曾永森及其追随者的加入,助长了党的力量。与此同时,民政党也有所失,它的一名国会议员陈忠鸿却跳槽进马华。
在1981年,马华和民政各有所失各有所得,两党之间合作是假,斗争是真。
它们的斗争集中在国阵内争取分配到更多的席位,马华公会的目标是指向槟州,它要打林苍祐是不可被取代的神话。
(五)三春一记回马枪
李三春在林建寿的授意和说服下,想到一个克制林苍祐的策略。
就在1982年大选前,巫统内的领袖对于马华公会的头头跑到安全区或不是华人占大多数的选区表示不满。他们要马华的领袖面对华人,以显示代表华人和获得华人的支持。
在这种情形下,李三春不得不作出痛苦的抉择,他决定移师到芙蓉国会选区,和民主行动党主席曾敏兴争地盘。
由于李三春敢于牺牲的精神,使他拥有条件向国阵领袖提出更多的要求。第一他要他的党内的政敌何文翰也到怡保市区提名,不然将被除名;第二马华要拿回曾永森的乌鲁雪兰莪国会议席。曾永森要去哪,是民政党的事,与马华无关;第三他要槟州的议席分配是马华和民政平分秋色。换句话说,应给马华一个机会来证明它不是比民政党更获得人民的支持。
李三春在这方面是:牺牲个人来换取马华更有利的地位。这是静悄悄在进行,事先连林苍祐也蒙在鼓里,待知道大势已定时,已是无从挽回了。
马华一边暗渡陈仓,民政一边明修栈道,在1982年大选前,和董教总人士进行多次讨论,以期拉拢华教份子加入民政党。在首都被看重的是郭洙镇,在槟州被看重的是许子根,还有其他华教份子如王天庆、江真诚、杨泉等。
林苍祐对这样的安排表示满意,因为民政党需要这股力量来争取更多的支持,最后再得到国阵主席马哈迪医生的首肯下,董教总把这批人送给民政党。名义上是个别自己参加政党,实际上正如郭洙镇所说的是先打前锋,看看“打进国阵,纠正国阵”的理想是否行得通。
(六)建寿回头已无岸
1982年的大选是马华公会和民政党的又一场激烈的搏斗,由于李三春的策略运用得当,他成功地剪除了马华第二号人物何文翰再次出征;他也给民政党一个措手不及,在槟州竟然只分配到8个州议席,与马华公会相等。这意味着,国阵主要是巫统给马华一个机会来收复江山,如果马华能在槟州议会选举中赢得较民政更多的席位,首席部长职就归给马华公会;反之,将由民政党人继任。
林建寿觊觎首席部长位已久,一直苦无机会。这次是给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可是在民政党这边,林敬益不知怎么搞的,用槟州的议席去换取其他州有较多的议席。也许是身不由己,上头批了下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许是林敬益没有深一层地思考,以为这样做可以扩大民政党在全国的势力。
不论怎么说,当林苍祐知悉议席的分配情况后,暴跳如雷,气得说不上话来,只差没有晕倒过去。
老头子看到席位分配的安排,大感痛心。甘榜哥南这个席位竟会分给马华,垄尾也归给马华,甚至连武吉牛汝莪区不再是民政党分派候选人。此情此景,不堪回首。从1969年堂堂的单一执政党把马华杀个片甲不留,到1982年竟是让马华一个翻身的机会。
不宁唯是,马华党内有一个林建寿要与他争龙座,万一民政党比马华少一席,首席部长位就要飞掉了。
在情急之下,林苍祐马上以槟州国阵主席的身份飞下吉隆坡,与国阵主席马哈迪讨论这个问题。马哈迪坦告林苍祐一切已决定,不能更改。
林苍祐无语问苍天,退而求其次要求更换选区,他要回甘榜哥南,宁可让出马章武莫区,甘榜哥南是城市建设的核心,林苍祐希望归由民政党,继续派黄炎光上阵。
马哈迪没有多大的意见。他说:你去问李三春肯不肯交换选区,如果马华同意,他无所谓。
李三春拾到甘榜哥南,岂有放弃的道理,再说也是用冒险换回槟州8个席位,他本身要上芙蓉斗曾敏兴,如果失手,什么都完了。
这一高招当然是回敬林建寿对他的忠心耿耿。林建寿在60年代曾把马华骂得狗血淋头,更加瞧不起李三春,现在林建寿甘为李三春服务,李三春给他一个满足也不为过。
不过,李三春给林建寿的是一张未志银码的支票,可能过账给林建寿带来好运,可能不过账给林建寿带来厄运。这一切,只有看林建寿的造化了。
说回林苍祐去了一趟吉隆坡空手归来,心情十分情绪,有人说他很想退出江湖,让林敬益收拾残局,但党内情绪激昂,坚持林苍祐一定要出马,而且满怀信心地认为民政党必能压倒马华公会。
其实,这是林苍祐的以退为进策略。在当时,如果林苍祐不参加竞选,吴清德马上会转攻打州议席,以期取代林苍祐的地位,但林苍祐最后杀出一招,向党提出一个不可妥协的方案:如果要他再出征,条件只一个,全部8个原区的州议员再下场,不能更改候选人,这显然拒绝吴清德插足州议席。
老头子一怒吼,其他人都不敢吭声,林敬益也只得接受。
在提名站,老头子语重心长地向党员说:“这回大家一定要努力,绝不能掉以轻心,首席部长不一定由他包办,因为国阵传出来的消息是:马华和民政之间,以议席的多寡来决定首席部长的人选。
林建寿更公开地宣传,首席部长人选将在大选过后由国阵决定,他强烈的暗示,马华只要压过民政党,他就是下一任的首席部长了。
因此,林建寿派出他的人马全面出击,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意志来迎接挑战。
马华要民政党死,民政党也要马华活不了,大家斗到撕破脸皮,合作的精神已告荡然无存。
这厢是民政要选民全力支持民政党候选人;那边厢是马华要选民全力支持马华的候选人,两党虽同属国阵,但斗争的激烈不亚于行动党。
由于两党的候选人不在同区角逐,唯一的办法是在对手的选区放毒。提名过后,古古怪怪,没有志明由何党派发的海报满天飞。
民政党几乎把矛头指向林建寿,他们要林建寿葬身在彭加兰哥打区,不再给林建寿任何的机会。
相同的,马华公会也不放过任何足以削弱民政党的机会。戏法人人有,巧妙各不同。
林苍祐直言不讳地告诉党员,先消灭林建寿,不一定要消灭马华,只要把林建寿打倒了,民政党才不会失去首席部长的宝座和执政权。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林苍祐破例请人编纂一本宣扬民政党成就和林苍祐功绩的册子到处分发。
这本册子突出林苍祐是全国13州唯一的华裔首席部长。言下之意事如果还要华人做首席部长,不选林苍祐,不支持民政党,可能就没有希望了。
再者,民政党也刻意比较林苍祐和林建寿之间的形象,在诸多选民的心目中,当然是林苍祐比较稳重,而且是在任的,有两项大计划——槟城大桥及敦拉萨中心建设有待完成。
这一张皇牌打出来,林苍祐已居于胜面。果然不出所料,民政党全胜8个州议席,战绩显赫,马华只赢6席,最失望的是林建寿在阴沟里翻船。这样一来,首席部长不用说归回老头子。
老头子对这一战十分满意,他已经使到他的政敌林建寿再也怒吼不起来。同时林苍祐再次证明,只要有林苍祐在的地方,任何人要抢首席部长的位,徒有白费心机。
(七)一石二鸟除旧爱
林苍祐就任了第四届首席部长,一切都维持原状,梁棋祥和吴清德仍在内阁任正副部长。林苍祐没有把吴清德的副部长摘掉,那是因为吴清德在中央,不会对槟州政府起威胁,如果老头子要下压力,吴清德可能保不住乌纱帽。若这样做老头子也会开罪党中央,由于书生吴在中央的人比较多。许岳金被提升为第二号行政议员,与巫统的阿都拉曼阿峇斯平起平坐,有机会轮料担任代首席部长。
老头子在平静的日子中做他的首席部长,他的老毛病暂未发作。到了1984年,老头子感觉到病情似乎有恶化,决定到美国治疗,且在必要时动手术。
这一次,老头子的心情不比以前循例出国检查轻松,于是先做好准备工作。先后拜会了正副首相,阐明出国治疗可能面对的后果,正副首相答应首席部长职留给民政党人担任,直至新的选举。换句话说,在举行新的大选前,如果林苍祐要退出政坛,民政党人有机会接任,而这个人选最恰当的是许岳金。
至临出门前,林苍祐也会见槟州政府各部门首长,希望在他出国治疗时,他们能给代首席部长合作与支持。
当一切交待妥当后,许岳金被委为代首席部长。许多人都说,许岳金有望成为下一任的首长。但在林苍祐看来,这只是一个可能性,一切尚未成为定局。
幸运的,林苍祐出国未及一个月,安然无恙归来。
不久之后,林苍祐有放出风声,说他感到疲累,不能再挨下去了,必须减少许多对外应酬,多数由许岳金代劳。有时候也给其他行政议员或他的政治秘书梅荣杰一些机会代表他参加各项活动。
民政党内的各派系眼见老头子可能会退出江湖,大家都在厉兵秣马,期望从中杀出。最主要的是夺取槟州党内的领导权,邱继圃有鉴于形势所趋,放弃领导槟州民政党,但由谁来接班呢?
许岳金和吴清得是领袖级人才,当然不会放弃出线机会。但吴清德似乎棋高一着,在衡量势力未达高峰时,决定联手民政党旧派系,以加强对许岳金的克制。
这个时候,沉静多时的陈锦华又告活跃起来,在吴清德派系大力支持下,陈锦华在选举中取得上风,压倒了许岳金的攻势。
许岳金这一败,危机重重,不但党内没有得到较好的安排,连政府的职位也告动摇。
虽然在1984年的民政党中央代表大会上,许岳金突破重围,重新当选党中委,可是在槟州的势力已被包围。
即使吴清德和曾永森联手来夺取党控制权功败垂成,很快的他又重整他的势力,重新和林敬益联手。这就是说,曾吴联盟在党选失败后分崩离析。
老头子基本上是站在林敬益这一边,反对曾吴联盟,他不希望看到曾永森和吴清德抬头。这不意味他很喜欢林敬益。不过在曾林两者之间,老头子宁选择林敬益。
老头子不欣赏曾永森是因为后者表现出热切返回内阁;老头子不喜欢吴清德是有多种因素,其中一个因素据知是探悉吴清德后期通过其政治秘书吕鸿元和陈修信过从甚密。吕鸿元曾是陈修信的政治秘书,而陈修信是林苍祐的死敌。吴清德怎么跟陈修信搞上一手,老头子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在他还有势力的一天,他是把木横在吴清德的面前,断其前路。
在1986年大选越发接近的日子,老头子表现得越轻松,他三番四次的重申退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劝党不要再挽留他。
老头子的决定,加速了党内的权力斗争。槟州党领导层即刻配合中央领导层,策划一个没有林苍祐的竞选阵容。在这个排阵下,吴清德已是舍国攻州,把其国会议席让给民政党秘书长郭洙镇。
在这份名单内,有多位现任州议员被除名,其中吴清德的政敌许岳金被调派攻打升旗山国会,这是一个黑区,对许岳金是加倍的吃力。不论胜败,今后槟州政府的组成与他没有关系。
在最后一刻钟的时候,老头子在国阵领袖马哈迪医生及华社领袖挽留下,收回他的辞职决定,同意再度领导槟州国阵披甲上阵。
老头子重作冯妇,党中央欢迎之至,但他们的原定排阵,不是老头子所能接受的。他们要老头子尊重党中央工委会的决定,可是老头子拒绝苟同这一份名表,频临和党领袖摊牌。
到最后,老头子成功地把吴清德“赶回”高渊国会区,也接受许岳金“杀出”州议席,这是一个折衷的方案。
为安大局,在各派系的讨价还价底下,许岳金的丹绒武雅区留给他的人马邱武扬下阵;双溪峇甲的选区则留给吴清德的爱将林文初,将张桂城在榜上除名。至于原本吴清德的双溪里蒙区则由老头子安排其政治秘书梅荣杰出战。
本来,老头子有意栽培其公子林建安成为州议员,柑仔园选区是建安所要的,但在复杂形势下,避免被人指摘为搞裙带风,老头子也就不坚持让建安参选。
林苍祐的不退休,粉碎了吴清德攀上首席部长的美梦,也夺走了许岳金的第一把交椅;两位政敌到头来是一场空。
老头子不愧是政坛高手,只要轻轻一出手,吴许两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政海无情,浪涛汹涌,一个不留神,就什么梦想都被踏碎。
而老头子呢?经过一场惊涛骇浪,终于又稳住了首席部长的宝座,成为在位最久的首席部长。
(八)民政教父当无愧
1986年的大选,林苍祐是在半退半就的情况下出战,他的对手是行动党的王康力。重量级对轻量级人物,不是一场热门的斗争。讵料开票的当晚却令林苍祐的马仔捏一把冷汗,无名小卒的王康力竟然取得可观的票数,只以一千五百张票之差败给林苍祐。
落叶知秋,林苍祐这位老佛爷既已胜得好辛苦,其他的国阵华裔候选人要在华人集中的选区取胜更非易事;尤其是林吉祥大军压境近乎动摇了国阵华裔组织政府的机会。十条大汉占据了华人占多数的选区,成为槟州议会有史以来最多的反对党议员。更甚的是,行动党在槟州参加7个国会,胜了6个,战绩辉煌。马华和民政相形见绌。许子根和许岳金被杀出场,陈锦华也在州议席选举中败走麦城,吴清德虽保住国会,但失掉副部长职。
吴清德也好,许岳金也好,陈锦华也好,他们在这场的斗争中都不是胜利者,唯一能够称得上是胜利者的,在国阵华裔候选人中只有林苍祐。老佛爷算得上是武林高手,当他的手下流血时,他依然未受损伤,继续担任第五任首席部长。
单就这一点,林苍祐已在政治上证明,经过1959年马华公会的斗争失败后,他就决心改变战略,在不同的时候,使出不同的招式,一一过关斩将。赛胡申阿拉达斯、陈志勤、李三春、林建寿乃至林吉祥都不能推倒他。唯一令老佛爷遗憾的是,他悉心培养两个孩子林建安和林建成参加政治,却不能在他当朝的一天培养出一位儿子议员。
目前林苍祐仍在位,他的故事还没有完。综观他在政海中的30年斗争,他的性格,他的作风以及他的政治哲学已为人洞悉。
他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接近他的人都要听他说教,他是民政党的教父,兴致来时,他会逼你不得不听他的大谈道理,甚至到三更半夜。
不过,接近他的人特别是他的属下,只有被挨骂的份,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不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爱听人家向他打小报告,喜欢多了解党内领导人的动向,但他不会只听不看,他有他的看法,他用他的眼睛观察周围的人。
他是一个城府很深,不易捉摸的人。他不喜欢完全的表露心态,他也不轻易向人承诺这个和那个。有时候你不知道他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不到紧要关头,他从不明确表态。例如,他对吴清德有意见,但不公开抨击,到了需要摊牌时,他就打出皇牌,令你招架不住,不得不退出这场游戏。
他从来不清楚的表明他要培养的接班人,他只提供这个和那个机会来提高左右手的形象。他讨厌周围的人对他构成威胁和压力。
外表上他处处不显示出是一位独裁者,所以在民政党内少开杀戒,只有那些真正威胁到他的存亡时,他才不会妥协和让步,如对待赛胡申阿拉达斯。至于其他没有直接威胁到他,只是公开抨击他的人,他都会原谅和给他们机会:如陈锦华在1982年公开宣布退党,过后就不了了之。
他曾经想做全国华人的领袖,在其计划被陈修信、陈东海及翁毓麟破灭后,便退而求其次的做槟州人的领袖,即使敦拉萨在位时,想请他到中央担任内阁部长,他也婉拒。
他一生中最引以为荣的是,他统治槟州时期,实现了两项大工程——槟城大桥及敦拉萨城市中心。
或者更令他今生今世无憾的是:他证明了是不被打倒的首席部长,一直做到他真正退休为止。
有一件事应该提到的是他是不住官邸的首席部长。中路的官邸他住到1978年大选后就搬出去,目前仍住在丹绒武雅的私宅中。
现在,他不但是马主,而且还育马。在这方面,他显露了对马的认识的本领。他也养狗,马和狗是他钟爱的动物。
作为一名医生,他应该知道他什么时候要退休;但作为一名从政者,他不知道哪里是终点。政治与权力往往是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当你到达这个境界时,就会对美妙及多姿多彩的世界而流连忘返,除非是到了心力交瘁时,才想到要一片的安宁。
现在不是林苍祐休息的时刻,他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未来是怎样的,我们不便推测,因此林苍祐评传到此打住。
1986年林苍祐在官邸与教育部长安华依布拉欣寒暄,左为许子根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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