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3月8日的政治海啸,便不会发生民政党在槟州的大本营被“踏平”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更不会有李家全的故事。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也就衍生出李家全“离家出走”的政治游戏。
说它是政治事件,那是因为当事人是政治人物,牵涉其中的也是敌对政党;一来一往唇枪舌剑的也是政治口水战文告战。既然是政治斗争的一个环节,说它与政治无关,那就太过牵强,也难令人信服了。因此它从一开始就是政治课题,而夹在其中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家全。本文试图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作一个比较客观的评析。
因此也需要从李家全这个人的政治生涯说起。在1989年,李家全参加了民政党,既当律师,也在后来(1997至1999年)被党推荐出任威省市议员。正如一般的程序是党培养干部的第一步,以便在将来被派上用场参加大选。由于常年在威省活动,李家全就少涉足槟岛的政治活动。那个时候,他的知名度是不高的。严格来说,他的政治突破是始于1999年。
(一) 1999年的大选,不知是有幸或不幸,李家全被党推派参加日落洞国会选举,但面对的是行动党强人卡巴星。这位仁兄有日落洞之虎之称。他自1978年起就是这个区的国会议员,一连蝉联5届,虽然在1995年时,他只以数百票击败民政的丽娜峇,但还是保住此席。
老实说,李家全以一位新雀面对老将是不被看好的,甚至也有人形容为当“炮灰”。在卡巴星前面尝过败绩的也曾经包括黄炎光(已故议长)及林武灿(前州议员)。因此李家全只能硬顶而上。
据知,当时党推荐李家全时,他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而且也准备自我磨练。反正是第一次出征,败了也可拿一个经验,没什么大不了。虽然在李家全的心目中,他是希望在州议席上阵,但由于州议席已有人选,只好充当“打虎英雄”。
这一年,碰巧安华掀起“烈火莫熄”,而安华夫人旺阿兹莎也来到日落洞为卡巴星打气,人潮不可谓不大,只是华人社会对“烈火莫熄”的反应并不热烈,也把它归为马来社会的政治运动。因此旺阿菲莎的助选并没有给卡巴星带来“必胜的筹码”。
再者,这一年又是行动党第一次与安华的国民公正党及回教党组成三党联盟,被执政党攻击行动党与回教党“勾结”,也就使到行动党的攻势受到阻力。
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大气候下,李家全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能一举击败日落洞之虎,虽只赢了700多张票,却是一场难以思议的胜仗。他真正成了“打虎英雄”,在民政党内也人气急升。
不仅于此,时任首相的马哈迪听闻林吉祥及卡巴星双双分别在升旗山及日落洞落马后,喜上眉梢,向民政党祝贺,遂使到民政党在首相的眼中加分。
巧合的是,这一年选后竟发生民政两位州议员林建安与林武灿退党事,几乎动摇民政在槟州的江山,以致拖延了首席部长许子根的宣誓日期。后来马哈迪当机立断,仍然选择民政党人出任首席部长。马华也因此争不到首席部长职。此事也多多少少与民政擒下两位行动党巨人有一些的关系。
由于官职有限,李家全只当后座议员,但他的知名度由此传开。他也乐得其所在日落洞建立其势力。因家住威省,成为两头跑的人。
(二) 2004年大选,据知李家全希望弃国攻州,在他看来,当州议员能更大的舒展其抱负。可是民政的州议席经有人选,又是无法让他一圆其梦。他有相中威省的一个州议席,但原任议员也只当一届实在无法腾出来空缺。在党领袖的劝服下,李家全只好在日落洞重作冯妇。这一回他以7000多张多数票击败了行动党候选人魏祥敬。
这一年,现任首相阿都拉旋风猛刮大胜,心情特别亮丽,也就增加了官职给民政党。李家全在时来运转下,当了卫生部政务次长。他的表现可圈可点。凭着这一表现,李家全在党内的地位也相应提升,成为后来追上的一个灸手可热的新一代领袖。
(三) 2008年大选,李家全这次决定要弃国攻州。也许他了解到在中央要更上一层诚非易事,毕竟民政官职太少,更何况不能全集中由槟城人出任。在党领袖的同意下,李家全开始部署他的选前工作。虽然他希望能取代杜乾焕留下的马章武其州议席,但仍未有定案。消息说,当时党有献议他攻打武吉淡汶州议席(即赖秋福拥有的州议席),他认为不恰当(因为这一区已有风声传出非安全区),在与党领袖斟酌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分配马章武其州议席(杜乾焕已坚持不再参选)。
信心满满的李家全“回到老家”参加竞选,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况且这个席位一向被视为民政的安全区。
就在提名前夕,突在报上宣布弃州攻国的许子根说:“已有三位接班人选向首相反映”。这就是说,许子根将放弃担任18年的首席部长,准备上京当部长接林敬益的空缺。
虽然三位人选名单未曾公布(一般推测是许子根的腹稿,一切仍未定案),舆论和传媒敏感地指名道姓是谢宽泰、丁福南和李家全,而以谢丁两人呼声较高。换句话说,李家全的名字一直是叼陪末座。
尽管李家全不是首选,但能榜上有名,也足见他具备了当首长的条件。这其中若有变数,又有谁说李家全没有机会呢?
可以理解当时李家全的心情是五味杂陈,七上八下的,因为球在许子根的脚下,而能够影响许子根的则是林敬益。身为林敬益一手提拔的李家全,自然对此没有绝望。即便当不了首长,至少也有行政议员(地位比政次来得高)可做。这对李家全来说,他是“坐亚望冠”的。能够较他占优势的也许是丁福南。若党要选50岁以下的人,就可能“花落李家”了。
不知怎样的,在首长人选未有敲定之际,又突然在投票前一周传出首长人选有变,竟是跑出黑马邓章耀,而不是丁福南或李家全(谢宽泰因打回国会,已失争首长条件。虽然他在提名前夕有力争在丹绒武雅提名,但未果)。
这一下子,李家全感到事发突如其来,消息又说即找许子根问个清楚,但许子根也一时答不上来,因为情势之变,已是超出轨道。丁福南这边也找了许子根问个明白。
最后的方案是选过后再定,总算把党内的波动情绪按下,却因此给党带来负面的影响,因为对首长一职举棋不定,也让民政党陷入被动局面。
结果一场政治风暴,把槟州民政党的候选人冲得一乾二净,整个主导政权拱手让给民主行动党,早前的首长人选的美梦也宣告粉碎,李家全也没有例外栽了筋斗。
另一方面,李家全也有不愉快的挫折,其一是据说1999年为争出任槟州民青团团长,曾被州领袖劝服不要攻打,让位于范清渊,以便挡住吴清德争夺槟州主席,心中因而有放不下的心结。其二是在2005年民政改选时,败落的郭洙镇的副部长职却让吴立洋给顶上了(据悉党领袖的理由是吴的年资较深,且属于吉隆坡人,应分散官职),李家全在无奈何下又在原地踏步。与此同时,吴也被委为副主席,李则未能更上一层楼,为此他一直认为未能挤入党的主流,心中的失落油然而生。虽然他已被委为副总秘书及中央工作委员。
本来这些个失落还可以通过2008年 大选的胜利而冲淡乃至消除,讵料天不从人愿,民政在兵败如山倒下,变成什么都没有了。
当所有民政党人感到茫然的时候,李家全在此时刻跑了出来要求党进行改革,于是有了李家全与许子根会面的故事。所有的这一些都在最近的报章大篇幅地报导出来。
说实在的,直到今天为止,民政党要何去何从,也夹在两难之中,离开国阵不对头,但留在国阵又似乎不受重视,没有一位中央部长扶持;自行独立也条件不足(今天不是国阵成员,就是民盟伙伴),靠向民联也一时之间找不到码头,只能走步看步。
不过,李家全认为若是不动也不是办法,虽然他没有说要当槟州主席,但要求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已是意有所指(本来这也没有不对,只是州主席是选的,不是委任的),在许子根一时未能承诺下,李家全也就由失望转而“愤慨”。不知道李家全是否知道,他并不是党内第一个提出改革的人。据知,邓章耀也自告奋勇要义务地重振民政党,献议义务担任执行秘书为党工作,可能因牵涉复杂问题,也一时未能落实。因此李家全的大手术也就显得更加棘手。这就是说,邓章耀和李家全的好意未能使许子根在短时间内消化得来,因为党不是许子根一人说了算数,它是一个集体的组织。
如果说邓章耀选择沉默以对,以待党有所动,那么李家全就选择另一种较为激进的手法把矛盾激化出来(许子根形容为“操之过急”),于3月28日在报上炮轰许子根,要为大选失败负责,包括他本身也要负责,暗示应改组重新出发。
炮轰之后,党领袖也因各种因素不予回应,静观其变。李家全最后自我选择在4月5日宣布辞卸一切党职,但保留党籍。
本来事情演变至此,已显见矛盾公开化,但仍属党内事务,外人不便插手,只有观看如何平息风波。
就在此时,一场政治风暴在4月20日引爆,李家全以民政党人的身份接受民联政府献议的槟州发展机构董事及投资槟城执行主席的高职。
这种被形容为“变相的跳槽”马上刺激民政党进行反击,除了文告战外,也通过纪律委员会要对李家全採取行動。
这种反应也是意料中事,因为在民政党看来,李家全是“一脚踏两船”,使党处于难堪处境,不论出于什么名堂(为槟州人民服务),也被许子根形容为含有高度政治动机和议程,直指林冠英在玩政治手段。林冠英也反驳许子根“心胸狭窄”。李家全的事件也因之成为两党大选后第一回合斗争的导火线和政治棋子,正好说明它从一开始就是政治课题。
在无从选择及为了平息争议底下,李家全宣布退党,恢复自由身。这样一来,他已是无党无派,爱上哪儿都不受约束了。他的这一及时的决定,就他个人来说是正确的。不过倒回头来想,他因有民政党才有今天,如果他不是民政的重量级人物,他会被新政府重用吗?因此留有余地和对党厚道是做人的基本道德。李家全这一迟来的行动,也就被他的政治师傅林敬益形容他是“机会主义”者。若他事先退党才接受委任也就不会有此激烈的反应了。由此可见,政治人物要有先见之明,任何决定都不要拖泥带水,要么一刀两断,要么团结一致矛头向外。政治是没有所谓一分为二的事,也没有所谓身份不明的“名在党,身(心)在外”的政治逻辑。
不是吗,行动党主席卡巴星就把话挑明了,反对委任李家全出任高职。他之反对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不能忘记1999年被李家全拉下马的“那一段伤痛往事”。这也意味着李家全当下最好是什么党也不要进,否则难保不会在行动党内爆发另一场争议。
至此,突然奇想,如果林冠英也向谢宽泰伸出橄榄枝(当然不可能发生),不知林吉祥会有什么反应(因为在1999年,林吉祥以百多票在升旗山败在谢宽泰手上)?也许他会反过来大方欢迎。毕竟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一句话也可以从李家全身上看到政治的现实与政治的变化。一句话没有变就不是政治,问题是看你怎么变?即使退出政坛也是一种变。
至于李家全事件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就非本文所要探讨的了。还有本文所引述的消息,若有失误,也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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