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磨练的林吉祥,使自己更成为名副其实的重炮手,他一方面抨击左翼的劳工党在1967年领导的“槟城大罢市”未顾及可能引发的种族冲突(见1968《火箭报》),另一方面又对马华公会大加抨击,形容这个政党缺乏民族骨气,更指责马来西亚在1967年加入“世界反共同盟”,进而挑战联盟政府支持中国加入联合国,并与之建交。
由于1969年的政局对反对党有利,在劳工党杯葛选举下,所谓第三势力的反对党从中涌现,它们是民政党、人民进步党及民主行动党。收获最大的除了民政党外(民政执政槟州,拥有8个国会议员),就是民主行动党了(拥有13名国会议员及31名州议员)。
林吉祥就是其中一名国会议员,奠定了他的政坛青云路。不过在1969年大选后爆发的“513”种族冲突流血事件并没有给行动党带来政治上的优势,反而遭受一连串的折难。
最大的磨难发生在林吉祥身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在5月10日选举成绩揭晓后,林吉祥并没有歇下来大事庆祝,而是在1969年5月13日由隆飞赴沙巴,以为独立人士候选人打气(这一天吉隆坡爆发种族冲突事件)。讵料在5月15日,也就是“513”事件后的第二天,沙巴首席部长慕斯达化将他驱逐出境,他只好从东马转机到新加坡。这个时候有亲友及同志警告他不得返国,否则肯定会被捕。
林吉祥没有接受劝告,他毅然决定在5月18日乘机飞返吉隆坡。一下飞机他就被逮捕了。而后在内安令下被扣留16个月,直到1970年10月1日获得释放。
虽然身系囹圄,林吉祥却成了“天之欲降天任于斯人也”的政治人物。这与党秘书长吴福源的患得患失的心态大有关系。
与林吉祥一样,吴福源也当选孟沙区国会议员。我在“513”过后的槟城国宾饭店(现改为商业酒店)会见了他。当时他还兴致勃勃地要争取林吉祥的释放。
后来,也就是1969年6月16日,吴福源代表行动党应邀参加在英国举行的社会党国际第11届大会,以便在大会期间向联盟政府施压释放林吉祥。
这期间有压力迫使吴福源不要回到马来西亚,他又在欧洲逗留两个多月后,在8月才来到新加坡,但他拒绝回国。因为他被告知一旦回国将被逮捕。由于他的举棋不定,行动党的一些领袖特别到新加坡劝他回国领导行动党。根据范俊登在1972年的说法,吴表现得胆祛懦弱,他不想成为另一个林吉祥,也不想成为政治的殉道者,他甚至建议选林吉祥为秘书长,而由范俊登出任代秘书长。
1969年的10月1日,吴福源从香港致函给党主席曾敏兴辞卸秘书长职,中委会接受所请,选了林吉祥出任行动党的秘书长。林吉祥可谓“塞翁失马(失去自由),焉知非福?”
后来当林吉祥在1970年出狱后,他建议让吴福源重返行动党。吴福源要求担任党主席,但不被中委接受,只接受吴担任副主席(1971年2月)。
吴福源的另一个败笔是在1971年期间,介入与马华的秘密会谈。当时(1971年3月)马华建议解散民主行动党,党员个别加入马华公会;行动党则建议直接加入联盟或成为联合政府一员。结果无法达成协议。
未料此事在后来掀起口水战,吴福源也因为擅自行动,背着党做“坏事”,在1972年6月18日的中委会上被开除党籍。就这样吴福源加入了林苍祐的民政党。1974年他代表民政(国阵)角逐孟沙国席但失败,从此退隐政坛。后来他跑到越南发展而闯出一个春天来,但这已和政治无关。吴福源的昙花一现也注定了他是一位政治悲剧人物。
没有了蒂凡那和吴福源的行动党,逐渐发展成林吉祥的行动党,但形势的发展对行动党是不利的。首先是联盟收编了东西马的主要反对党,却独漏民主行动党。为什么敦拉萨在1972年组成联合政府又于1974年组成国阵,可以容纳民政党、人民进步党、回教党乃至砂人连党加入其中,而容纳不下行动党?这是直到今天仍是个疑团,没有人提供正确的答案。唯一能解释的是:联盟不可能容下具有人民行动党背景的民主行动党;国家仍需要有反对党做民主橱窗,若全部收编,民主就失去意义了。
其次也是十分重要的发展,那就是在敦拉萨领导下的政府,竟兑现林吉祥的挑战,直接地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缔造邦交,这一下子,敦拉萨孕育的国阵已是赢得了华人的感情票,而在1974年大选获全胜。这一年行动党退剩9个国席和23个州席。
另一方面,1974年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政治发展方向就是在林吉祥领导下的行动党,不再搞反对党合作;尤其是华基政党之间的合作(1969年大选,民政党、行动党与人民党在竞选中达成君子协议,单挑联盟)。例如行动党正式拒绝与卡森阿末领导的人民党及陈志勤领导的社会正义党协商议席的分配,而是全面开打。结果是只有行动党在反对党阵营内生存下来,人民党与社正党则逐渐被边缘化。同等重要的是,行动党也给予加入国阵的人民进步党当头一棒,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正因为林吉祥坚持反对党不能“百花齐放”,所以在1978年大选时,他以同样的战略制服三个反对党,即人民党、社正党和由行动党分裂而组成的社民党。这一届,行动党夺得16个国席和25个州席,比1974年大有进步。林吉祥的声望再被提升,有人因此形容林吉祥已是行动党的代名词,更有人将两者混为一谈,也就变成林吉祥等于行动党;行动党等于林吉祥。
转入1982年的大选,林吉祥面对空前的挑战,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其一,行动党的内讧造成林吉祥陷入困战。一边是其爱徒陈德泉“叛变”。另一边是槟州的“三党要”起事,他们是陈毓书、萧汉钦及吴林炎,两者结合起来成了“四剑客”或“四人帮”,他们后来集体加入了马华,以致林吉祥恨气难消。
其二是马华老大李三春突然决定攻打芙蓉国席,挖行动党主席曾敏兴老巢,虽然志在对付民政党(换取在槟州获得8对8的州议席分配),但也一时打乱了行动党的战略。
其三,至为关键的是:这一年董教总出其不意地派出“代表”参加民政党,他们以许子根和郭洙镇为招牌,分别角逐丹绒国会及甲洞国会,这两个选区是行动党的强区。在骤变之下,林吉祥十分不满董教总“变质”,参与执政集团来打压一向以来支持董教总斗争的行动党。
因为来自四面八方的冲击,这一年的大选,行动党也只能保住9个国席和12个州席,差强人意。这意味着林吉祥领导的行动党面对空前的煎熬与折磨,也只有林吉祥一夫当关,不惜与董教总周旋,直到1990年后才揠旗息鼓。这就是说,行动党在1969年之后都是孤军作战的,而且突出了火箭的形象。林吉祥自然也就成为新一代的反对党领袖在政坛呼风唤雨,独领风骚于一时。
刊登于2011年2月20日《光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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