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 Cheah See Kian(谢诗坚)
- 资深报人,著名时评政论家,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先后出版十余本著作,包括《马来西亚华人政治思潮演变》、《巫统政治风暴》、《林苍佑评传》、《柬埔寨的悲剧》,《以巴千年恩怨》、《槟城华人两百年》及《伍连德医生评传》等著作。 目前担任马来西亚一带一路研究中心主席、马来西亚中国客家总商会会长及中天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
26.4.11
民政与人联“同病相怜”?(现代春秋)
砂拉越第十届州大选的结果是老树盘根的人民联合党(SUPP)终于第一次面临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厄运。代表国阵参选19个州议席,结果只维持6席,而且也只有两名华裔议员当选,剩下的13位华裔候选人全数落马,包括党主席陈康南也饮恨沙场,保不住7连冠。有人因此形容人联党已失去代表华裔的地位,未来前景十分黯淡;也有人形容这是民政党的翻版。
在这方面,民政主席许子根说:“民政与人联党确实有相似之处,两党在过去的大选都获得人民的支持,但是现在或许因为某些方面不足,让选民不满。”
他指出两党都是以反对党起家,都是为了国家的更好发展,才加入国阵。如今人联党应该重新检讨策略,以加速转型和改革计划。
究竟人联党和民政党有什么相同之处,又有什么不同之处?我们倒可以从历史及现实中找出它们的异同点。
无可否认的,人联党是较民政党更早成立。它在1959年注册成为砂拉越的第一个政党时,砂拉越仍是英国的殖民地,因此它创党宣言是要遵循宪制斗争,以最终获取独立。它的理念是以多元种族为斗争的基础,后来逐渐发展成左翼社会主义政党。
正好在那个年代,马来亚的劳工党也与人民党合组成社会主义阵线(社阵),也就与人联党有了共同的斗争目标,进而发展成为兄弟党。
因为标榜社会主义,当1961年马来亚首相东姑提出马来亚计划时,人联党就加入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高举反马来西亚旗帜。虽然人联党的最高领导层并不十分认同,但在形势比人强下还是唱着同一个调子,指责马来西亚计划是“新殖民地产物”。
当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后,人联党的左翼份子就开展地下武装斗争,砂共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发展起来的。人联党也因卷入这场残酷的斗争而备受镇压与煎熬。
本来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前,人联党有一个机会通过三层选举(即指先选市及乡县地方议会;再由控制议会者推派省议会代表;最后由省议会代表选出州议员组成州议会)来控制州议会。无奈人联党在民那丹县议会控制失败(人联与联盟各占7席,互争1名独立议员,结果他跑到联盟阵营,人联失去控制权,也就失去第三省控制权),失去夺权机会,转由联盟(土著党、保守党、国民党及砂华4党组成)组成州政府。在1963年9月16日的马来西亚正式成立时,国民党的加隆宁甘出任第一届首席部长,人联党只好靠边站成为在野党。
因为马来西亚的成立已成为事实,人联党也就开始转变立场,不再一味反对马来西亚。1965年5月9日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倡议马来西亚反对党组成新阵线,取名为“团总”(马来西亚团结机构)时,人联党就一马当先参加其中(结果引发党内分裂,因为“团总”谢绝社会主义党加入,违背人联党的社会主义路线)。这个时候,人联党的主席王其辉与秘书长杨国斯开始与林苍祐接触。当时林苍祐也率其民主联合党参加团总。这可以说是人联党首次与林苍祐建立政治联盟关系。
刚好新加坡在1965年8月9日退出马来西亚,“团总”无疾而终。人联党才松一口气,否则势必造成党分裂。
虽然“团总”夭折,但人联党与林苍祐的联系并没有中断。后来的政局发展使到人联党与社阵(劳工党)越行越远。劳工党在1968年宣布杯葛未来大选,人民党并未跟随,人联党也未与之起舞。这就是说,1968年判定人联党有一个改变,那就是它继续宪制斗争,参加1969年的大选,不认同杯葛的决定。
也是在同一个时间,林苍祐又让他领导的民主联合党(UDP,简称民联,但与今日的民联同名只是巧合,彼此毫无关系)摇身一变成民政党(Gerakan)(1968年) 。这个由陈志勤发起而获得林苍祐支持的新政党在1969年的大选中澈底地改变了马来西亚的政治生态。这一年的大选,联盟不仅在国会丧失2/3席优势,也失掉槟州政权,改由林苍祐领导的民政党上台执政。
民政党从一开始只是标榜走“温和社会主义路线”,并未如人联党走左翼的国际社会主义路线。因此民政积极地介入选举而自我创造出春天。这就是说,民政党的上台执政也给了人联党政治灵感,思及转型来成为执政党一员。
机会很快就来到人联党的跟前。事缘1969年的大选后发生“513”种族冲突流血事件后,敦拉萨取得中央政府大权,他随即安排在砂拉越“开创”新的联合政府,那就是拉拢人联党参与执政集团。在一切安排妥当后,砂州在1970年7月举行州大选(其时国家仍处于紧急状态,敦拉萨特殊安排举行州大选),结果遂人联党所愿,它成为联合政府一员,即土著党、保守党与人联党合作,将国民党摒弃在政治主流外。人联党的逆转令许多政治观察家大跌眼镜,但也算符合一个政党常理中的说法:政治就是为了获取权力。因此人联党加入执政初期并未引起大反弹,反而在1974年促成第一批砂共走出森林,与政府达成和解(第二批或最后一批砂共是在1990年走出森林)。
由于人联的参与执政,虽然属于“二奶”,但也算给华人社会带来希望。可是随着时日的流逝,人联党也因权力的诱惑而渐渐地使自己变质和自我满足。它的情形与民政党大致上是相同的:
当1970年人联党成为执政一员时,民政党正陷入党内的“宫廷政变”。经过苦斗林苍祐才敉平这场惊险万分的夺权阴谋,但也因之欠下敦拉萨一个人情。这是因为敦拉萨训令4名巫统议员不可在槟州议会内倒林苍祐,而是保持弃权,让林苍祐继续领导槟州政府。
有了敦拉萨的出手相扶,民政党终于在1972年步人联党的后尘与联盟合组联合政府。事实上,从那个时候开始,敦拉萨的策略是连锁性,他也拉拢回教党及人民进步党加入联合政府。
联合政府在70年代成为一个时尚,促成敦拉萨在1974年决心将联盟改头换面成国阵,这事也正好发生在敦拉萨成功访华,与中国建交之后的大件事。凭着这一优势,敦拉萨领导的国阵在全国大选中一枝独秀独占鳌头成为大赢家。
从那个年代(1974年)开始,民政与人联的命运已捆绑在一起,两党的交往也以国阵的精神为基础。而为了顺应国阵,这两党的变化也是不相上下的,最主要反映在彼此都不再强调社会主义;彼此的路线也开始向右转,从一个左的或中间偏左的政党蜕变成右的或中间偏右的资本主义政党,甚至成为利益集团的政党。毕竟执政党总比在野党有更多的资源分配和调动。
虽然人联党在2006年州选时已出现危机,而民政曾兄弟般地给予关心与协助,但人联党并不认为有何紧急,倒是信心满满地应对5年前的大选。讵料在不经意下,选民给予狠狠的教训,让它输掉8个议席(参选19个)。本来这是人联党转变的最好时刻,但它不以为选民对人联党有“恶感”,也就依然故我地不做改变。
同样的,民政党也不认为有改变的必要,因为历届的选举它都成功地击退反对党;尤其是行动党的来势汹汹,没有理由会在2008年的大选有突变。
突变就是在不知觉下发生的,2008年的政治海啸几乎打民政党一个措手不及,在槟州的地盘被夷为平地,一夜之间它失掉所有的议席,大本营沦陷了。那一刻,民政党比人联当跌得更伤和更痛,许多人也开始对这个党指指点点,更有人指说它已经被“泡沫化”了。
无独有偶的,3年后的今天,人联党惨遭滑铁炉,与3年前的民政有异曲同工之似?这就难免让人将之“对号入座”。
可是民政党仍不信邪,它在这3年来也试图再站起来。在这方面,究竟民政有没有改变和振作起来是见仁见智的,而坊间的意见认为民政的改变尚是不明显的。
就在全国大选很可能不久来临之际,砂拉越的州大选又向人联党投下炸弹,这一炸又几乎将人联党在华社的招牌砸碎了。
有人因此批评人联党5年来不思求变。这一次真的是被选民狠狠抛弃,能否再站起来,还要看它的斗志和毅力。正因为这样,有人说它步上民政的后尘,伤的程度不亚于民政的308,两者似乎“同病相怜”?你说它们是“患难一对”吗?
不论你认不认同民政和人联党是否是“难兄难弟”,这两个政党若要在未来仍是掷地有声的话,它的领导层非做出全面和痛苦的改变不可!
刊登于2011年4月21日《光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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