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从独立后算起,马来亚乃至马来西亚的议员被划分为“服务型”与“辩论型”。意思是说,若是属于政府的议员,他不需要口才一流,也不被期望在国会或州议会“语惊四座”,而是老老实实“为民服务”即可;反之若是属于反对党的议员,则不需要服务,只要口才了得或多发文告便可。理由很简单,执政党的议员是选来“为民服务”的;反对党的议员是选来“为民伸张正义”的,这种左一个要炮手,右一个要“公务员式”的议员也因之在一个很长的时间成了传统与不成文的规定,似乎没有被视为有何不妥。
打个比喻,在独立后的首次大选(1959年),选民选出的议员就有此倾向。虽然执政党占优势,中选的议员都比反对党多,但反对党中选的议员主要抓住这条不成文的“定律”,那就可以使到本身再次中选,因为选民要的服务是宣之于口而不是动之于手的。例如五六十年代的辛尼华沙甘昆仲(人民进步党)、林建寿、V大卫和陈志勤(社阵及后来的民政党等)都是名重一时的雄辩议员。他们之所以中选再中选,不是因为服务记录亮丽,而是口才出位,替老百姓讲出心里的话,成天批评这个,谴责那个,把政府“骂个狗血淋头”,就算是一流的议员了。
虽然在1969年的大选,让反对党翻了盘;尤其是林苍祐率领民政党异军突起,夺得了槟州执政权,更在较后与回教党、人民进步党及砂人联党加入执政集团而成了国阵的其中一个成员,但也在那年崛起的民主行动党则不改本色,继承了反对党的“政治遗产”,不是打服务牌,而是打雄辩牌。在这方面,林吉祥是典型的代表性人物。
正由于选民接受了林吉祥的强悍性格,敢与政府顶撞和严厉的鞭伐政府,他在70年代终于取代了60年代享有反对党先生美誉的陈志勤的角色,似乎有青出于蓝的优势。
民主行动党在林吉祥领导下,也就表现出反对党的特性。但由于他曾在1990年及1995年试图取代民政党成为槟州的执政党不果,也就未改其一贯的针锋相对的作风,给执政党带来一定的压力。因为这样,当民主行动党面对低潮时也没有澈底的倒下去。它最大的教训是在1999年的大选,因与回教党直接合作(也是安华的公正党所促成)而遭遇滑铁卢,林吉祥与卡巴星双双在槟城失手,首次与国会失之交臂。
当然林吉祥与卡巴星的失败不是因为他们的服务选区欠佳而是因为他们在当年与回教党搞在一起而受到选民的质疑。
正因为深刻的教训,行动党在2001年与回教党分道扬镳,不甘失败的林吉祥又于2004年在怡保东山再起,而卡巴星也在槟城卷土重来。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他们摆脱回教党的阴影,但更大的因素是选民要有大炮在国会内发出轰隆之声。这种角色就不是马华、民政与人联党所能扮演的,
因此马华、民政与人联党在后期对行动党产生不满与妒忌是认为后者不必为民服务也能中选,而国阵的成员党议员“做得要死”竟也会被选民唾弃,这种强烈的不平心情在2008年大选的308政治海啸后充分地暴露出来。他们不明白为何服务牌打不响,为何靠一张嘴巴和口才一流的反对党能在一夜之间跃居成为执政党?
就在那一年的大选,行动党翻盘而成了槟州执政党,亦在雪州和吡州起而联合执政。这种空前未有的角色大调转是否也全面地改变了行动党的本色?事实上并没有,除了较前更为谨慎地保护其治理的州属政权外,也依然突出与国阵对着干的不妥协的态度。换句话说,它保持了反对党的作风而在2013年的大选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这场最激烈的较量中,行动党显然以反对党的角色掀起政治千层浪,把群众的热情推向最高潮,从南到北的每一个大城市,行动党卷起的政治风潮是前所未有的,比308有过之而无不及。群众大会的场面动辄数以万计,更达到十万人计。这种在执政后的群众沸腾的场面可在槟城的两场大集会中得到佐证,其一是429的韩江大集会及其二在503的旧关仔角引爆的狂潮,使到行动党从被包围的“困境”中突围而出。若与1974年大选时,民政成了国阵一员后,掀不起群众热潮的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对照。
行动党顺着形势抓住了群众对“受害者”产生同情之心理(指说林冠英选情告急)打出了悲情牌得到了四面八方的回响,而在城市或接近城市的选区成了行动党一枝独秀的局面,在参选51个国席中,破天荒地赢得38席,成为民联的最大赢家,与巫统参选121国席,赢得88席可资媲美。这反映出巫统与行动党成为505大选的两个大赢家。
由于行动党的大胜,也就意味着马华、民政与人联党是大输家,即使三党的国会议席加起来也没有办法与行动党相较量(马华7席、民政1席及人联党1席,总共不过9席)。在这种困境下,马华表决不入阁,民政也缺乏条件入阁,而人联党倒变成聊备一格的入阁。这就是说,华人政局已是倒转过来。
今天最痛苦的莫过于马华公会,它又离不开国阵,但又不能加入国阵的政府服务,造成舆论四起,民间也就出现了另类声音要促成华裔有成正比例的代表在政府内,但如果观察民联的议席,就不难发现华裔议员都转到另一个方向,这对在挣扎中的马华很不是味道。当然如果马华依然故我加入内阁,也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症结。这个症结就是选民;尤其是华裔选民求变之心十分强烈。因此在此时此地,马花要打的不是服务牌(它的服务牌不是不好,而是选民要的是更高层次的),那就是要打出新思维牌。
马华能否重生取决于它如何洗心革面,与巫统重新组合,一个新的马华和一个新的领导和新的方向是必要的。要不然,马华以当下的“哀兵入阁”也不是巫统所要看到的。
无论如何,马华所缺乏的似乎是少了敢于斗争的精神,如果新马华加入这个新元素,那就不会让行动党专美和独占这个精神。
刊登于2013年6月13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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