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恪宁在其专栏“如是我刎”中引述我提及林苍祐的经典言论是有补充的必要,因为林苍祐在其有生之年,对他的两次亲自撰写的讲词感到十分满意,而且经常在有意无意中重复了他的思路与理念。
第一篇是指他在1976年接受理科大学荣誉法学博士时的致词,讲题是“作为马来西亚人所应有的智慧”。他在演词中提及父亲教他从罗盘指认繁星及母亲教他如何从挂钟中分别时辰和在校时如何衡量生命的素质。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的结论是,他必须有勇气与德行探寻智慧。
在这方面林苍祐说,在民主与革命之间,他选择了民主,虽然它有缺陷,但它放弃了极权。
对于人生,他这样说,虽然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一切都完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曾忠诚地为本身的理想而服务社会,则他的工作精神将永垂不朽。
他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到,但他希望他是一个这样的人。而身为公共人物,他慨叹有时受到不公平的批评,但他说与其让社会噤若寒蝉,倒不如让政治家受到一些批评来得好。在1978年大选时,他果然受到“七人帮”的全面围剿和无的放矢的攻击,让他怒火从中烧而给予一一反击。
持平而言,林苍祐在20年执政槟州期间,他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但很可惜,他的付出也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回报,那就是他在晚年(1990年)的参选中,竟然栽倒在政敌手中而遗憾地离开他的工作岗位。
讽刺的是,正是在林苍祐下台后,人们才想起他的好处和他的显著的贡献,并封他为“槟州发展之父”。对于这一切,我知道林苍祐是闷在心里,有口难言,惟有苦笑。
林苍祐的另一篇经典之作是在1984年接受“乔治市荣誉市民”荣衔的仪式上发表的意义深长的肺腑之言,讲题是“槟城土生”。
这里要交待的是,林苍祐不曾担任乔治市市议员,他在1953年时,为了让同僚攻打华人居多(丹绒区)的安全区,本身选择到华人占少数的地区(日落洞选区)提名,结果初试啼声即告马失前蹄,从此他不再参与竞选市议员。但在1963年时刻意派其徒弟郑耀林挑战社阵的林建寿(时任国会议员),把巨人拉下马(当时林建寿在甘榜曼吉选区寻求蝉联市议员失败)。
这一段陈年往事也是林苍祐心头之痛,因为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个痛(而人生的第二个痛就是在1990年跌马结束政治生涯)。
正由于这样,即使林苍祐在1969年担任首席部长后也没有直接统管乔治市市议会,而是让其得力助手郑耀林打理。到了1976年地方政府法令修改后,林苍祐就将乔治市市议会与槟岛乡村议会合并成槟岛市议会;而威省的三个地方议会(威北、威中及威南)则并成威省市议会(直到今天,我们仍然保持槟岛及威省两个市议会)。
但在1984年时林苍祐接受时任槟岛市议会主席(由槟州政府秘书莫哈末育兼任)颁赐“自由市民”的荣衔,意味着他已放下包袱,可以坦然地做一个道地的槟城人。
林苍祐经常以槟城人自居,也为他生于槟城感到骄傲:“我感到高兴及骄傲的是因为这个荣誉是由一个高等学府所颁赐的;尤其是这学府是耸立在槟城这一个我长于斯并用我大半生岁月如何去为吾国及吾民服务的地方”(林苍祐在理大的开场白)。
接着他如数家珍地为槟城的历史用简练的语言表达出来。
在“槟城土生”的致词中,他说许多人仍然认为槟城是英国人建立的,可是历史告诉我们,槟城有今天面貌,主要是我们的先辈流尽了血汗建设的—土生土长槟城人民所建设的。
“其实,使我获得这个地位和这份荣誉的完全是槟城人民的努力,我们理应感激我们的先辈们,他们在世时为我们现代的人民付出了心血。今天我要感谢各位授予此荣誉(自由荣誉市民),我要以一名“槟城土产”的身份来反映槟城人民对槟城所做的一切贡献。我热切希望二百年后的今天这项集会能成为重组马来西亚人社会的转捩点”。
在其结束的演词中,林苍祐的最后一席话是语重心长和值得深省的:“我要建议槟城市议会设立一项“槟城土生土产史迹基金”,以便记载槟城人民的生活动态,特别是在建筑业方面对槟城发展的贡献,进而发展成为“槟城土生”文化的特质,特别是当我们向前迈进的时候,能够保存历史的特质。
这也许是林苍祐作为一个槟城人所持有的“岛民情意结”,以槟城人为荣。但随着时代的冲击,随着政治的变化,林苍祐的“遗产”是否已随风而去?这是很值得玩味的,也值得我们从历史的角度去探讨。
刊登于2013年5月3日《光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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