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月16日应邀在吉隆坡的“中马钟灵校友会”作一场演讲。我以“马来人中心思想”为题,阐述在战后崛起的巫统(1946年)如何带领马来人向英国争取“保护马来人的地位”,且给予特别地位。于是马来人至上(Ketuanan Melayu)成了我国立国的主导思想。
正因为在1948年通过的“马来亚联合邦协定”确定了马来人的政治地位;也给“马来人”下了定义。从那个时候起,所有的马来人都在法律条文下成为被保护者。这也意味着马来人在这个国家占了主流地位;非马来人则需要通过申请成为公民,只有在槟城及马六甲出生的人民才有资格成为当然公民(新加坡未纳入马来亚联合邦,但保留为英国的殖民)。
当“马来亚联合邦协定”在1948年2月1日在马来半岛全面实施后,马来政党便成了马来人利益的保护伞,这些政党计有巫统、伊斯兰党及马来国民党。
与此同时,英殖民政府在同年的6月20日宣布马共为非法组织,大事逮捕华人或监禁,或驱逐回中国等。那些留在马来亚半岛内的华人则受到“特别的保护”,被铁刺网围住吃大锅饭(称为华人新村),共计50余万名的华人被丢在500多个一穷二白的乡村内。由于数目庞大,生活紧迫,在1949年成立的马华公会便协助陷入水深火热的华人。
后来马来亚又出现具有左派色彩的政党,诸如马来国民党、马来亚民主同盟、劳工党、人民党及人民进步党等。但这些政党都在有意或无意间跌进种族主义的框框内,无法走出种族政治的束缚。
1951年巫统的发起人拿督翁脱离巫统,错误地判断马来亚人民已告醒觉,乃另起炉灶成立多元种族的政党,先是打出“马来亚独立党”,后易名为“马来国家党”。可惜时机不成熟,拿督翁败下阵来。导致拿督翁十分恼怒,决定在1959年的大选打出种族牌,也就在登嘉楼(伊斯兰党阵地)取得突破。但此时的拿督翁又走回种族路线。他也怪责陈祯禄及林苍祐倾向巫统,背离了他。这个失败意味着马来人并不苟同将这个国家的马来中心思想淡化和改变,即使是拿督翁也不可以
来到1964年的大选,已无拿督翁参与其中(已作古),斗争十分激烈,一方是以联盟(巫统、马华和国大党)为主的保守派;另一方是以社阵(劳工党、人民党及国民议会党)为主的左倾政党,伊斯兰党则保留其既定路线。但从中崛起的是来自新加坡的人民行动党,它声称是走西方式的社会主义路线。
这复杂的形势一时也让人眼花缭乱,因为参选的政党有“亲大马”的,也有“反大马”的;有左又有右。但令人诧异的是,由于马印对抗(反对马来西亚成立),大大地影响了华人的投票倾向,他们把票投给了联盟,不求改变,只求稳定,担心马来亚被印尼纳为大印度尼西亚联邦。结果马来西亚成立,也挡住了大印尼联邦的组成。可是在1969年的大选,联盟没有意识到选民已因经济停滞产生不满,也就在大选中跌了一跤,政权受到威胁,不但在西马国席中只剩66席(共104席),而且也丢了槟州政权,又组不成雪吡政权,一时之间种族情绪失控,爆发冲突流血事件,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在“513”过后,马来人感觉到他们的政治地位已受到震撼,若不及时应对,恐怕会使马来人失去政权。在此时出炉的“新经济政策”正符合马来社会的需求,也就成为保护马来人地位的有效筹码。
在“513”过后的35年内(从1969年到2004年),马来西亚的政局虽有跌宕起伏,但历届大选都是同一个模具印出来的,一直维持在执政党与反对党之间的实力是70-30或80-20的局面。
可是当2008年的大选后,政局有了微妙的变化,反对党竟能夺得5个州政权,而且首次有庞大的反对党队伍(82席进国会),这对拥有140席的执政党是极大的威胁。
到了2018年的大选,再经过马哈迪加入反对党阵营(希望联盟),对执政党更是岌岌可危。
就在509后马哈迪组成他的内阁,但问题接踵而来,先是马来政党争取马哈迪改变统治模式,恢复马来主权的形象;后是在野党派人士和希盟成员合谋,以做出改变。殊不知在过去一周竟发生一场“和平政变”。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看似比较稳固的希盟政权竟然在一夜之间倒塌。
在这场斗争中,原本的主角只有两位,即马哈迪和安华,不料他们两人正在为谁将成为首相而起争执时,却让一位平日沉默的慕尤丁越位而上,他成了大赢家。他被扶起来成为恢复和保护马来中心思想的象征。
这之中有马哈迪的错误判断(以为他将会是希盟的唯一首相候选人),也有安华的诉求。安华希望他能顺利接棒。但为何马哈迪又迟迟不交棒又未列下交棒日期,这也使到安华如热锅上的蚂蚁。
后来我们才从马哈迪口中得知,早前已有运动要他重组政府,但马哈迪没有配合,只好辞职,也就留下一个真空让慕尤丁晋级而上。
事情发展至今,马哈迪有需要公布这与马来主权思想有关吗?马哈迪也有必要公布为何安华不适合接棒?早前答应过的交棒为何会生变呢?
在这方面,马来在野政党,如巫统、伊斯兰党已不断指责希盟偏离一向以来的马来人中心思想体系,而在朝的马哈迪则要改组成超越政党的大团结政府,不同意组成倾向在野的新政府。就在两者交锋之际,慕尤丁已抢先上位,事件也进入了白热化。下来的斗争不会是权斗的结束,恰恰相反,权力斗争正在方兴未艾。
今天所发生的事件,追根究底是被认为马来中心思想已被冲击,甚至被改变了。马哈迪的失败也许是另一个拿督翁的版本。虽然马哈迪从头到尾都是马来人至上的思想,也没有背离拿督翁的目标。只是因时代改变,他不得不做出策略上的调整。真没想到他竟成了“拿督翁第二”?
刊登于2020年3月6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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