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1947年8月10日在大山脚直落卓坤出生的安华依布拉欣是一位邻家的男孩,没有显赫的家世,父亲最高官职是担任卫生部政务次长,母亲则是当地巫统妇女组主席。
他的崛起是在马来亚大学求学期间。在1967年考进马来文系,翌年(1968年)被选为马大马来语文学会主席及马来西亚回教学生会主席。1971年,安华凭借其在回教青年中的影响力,成立了回教青年组织ABIM(Angkatan
Belia Islam Malaysia),目的是要复兴回教在马来西亚的活力。但这个带有宗教及教育性质的组织因安华的个人因素卷入了政治,以致这个组织延至1974年才获准注册(18个月后)。
本来被看好的安华在1971年有机会大展才华,但他拒绝了第二任首相敦拉萨(纳吉父亲)的好意,这使到敦拉萨大惑不解,为何安华不愿出国深造,也不愿加入巫统?在无可奈何下,敦拉萨推荐安华代表马来西亚参加由联合国主催的“国家青年研讨会”,而在隔年(1972年)被选为马来西亚青年理事会主席(在今天看来,安华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此期间,安华也协助组成Yayasan
Anda Akademik,为辍学的青年提供就业机会。这就是安华从事教育的另一章,对他后来成为教育部长(1986-1990)有很大的帮助。过后他被委为财政部长(1990-1998),也在1993年又当选巫统署理主席而被委为副首相。
从那时开始,马哈迪就对安华十分赏识,但也十分警惕,因为是他在1993年劝告安华不要参选署理主席,继续支持嘉化峇峇担任副首相而不果,让马哈迪开始对他有些失望。吊诡的是,当时的传媒只以极小版位刊登安华兼任副首相,也没有大事庆祝。安华已经尝到他与马哈迪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果然不出所料,在1996年的党选,马哈迪安排阿都拉回巢竞选党副主席,结果把慕尤丁挤掉。
与此同时,被排挤的慕尤丁也怪责安华保他不力;而此时纳吉比较靠向马哈迪而不是安华。
值得一提的是,在1993年党选时,身为安华人马的阿末扎希(巫青团长及当今主席)因挑战马哈迪的朋党论,也就出了问题,被内安令扣留一个短时期。
表面上看起来,安华的势力是无所不在的。但马哈迪更是棋高一着,在1995年召回东姑拉沙里的46党(从46精神党易名为46马来人党)回巫统,目的就是克制安华势力的坐大。结果安华的宏愿队伍(在1993年组成,领袖是安华,另外三位成员是纳吉、雪兰莪州务大臣莫哈末泰益及柔佛州务大臣慕尤丁)被击破,慕尤丁出局。
刚巧在1997年卷起亚洲金融风暴,马哈迪则在年初请假两个月,委安华为代首相。在经济冲击之际,安华接受国际货币基金局的建议,对马币进行调整而不获马哈迪同意,两人的斗争进一步提升。
其一是在1998年8月31日的国庆日,马哈迪与安华一同出席在槟城举行的国庆庆典,但明显地两人没有交集,更没有谈话。我当时有出席这个盛会,感觉情况不妙。
我们不知道安华的斗志是从哪里萌生的?在学生时代就好勇斗狠,在1974年的反饥饿斗争(华玲万人上街)而成为阶下囚(被内安令扣留两年,直到1976年才获释)。未想在后来从政当官时也逃不掉再次被拘捕的命运(用内安令拘留后,再用刑事控状不准保释,不让安华有自由的一天,结果安华因鸡奸罪被判刑6年)。
一般上,一位享尽荣华富贵的政治人物是经不起折磨和考验的(拘留期间双眼被打致肿胀),不久后就会被妥协。吊诡的是,安华竟是异类人,他宁可在监狱中吃苦,也不向马哈迪低头。最可怜的是在2004年的大选时,公正党只剩下一个国席(峇东埔),安华还是不放弃斗争。
当人们认为公正党大势已去,唯独安华永不言败。即便他身边的人物一个个离开,剩下他孤家寡人,他还是一副傲然不服的样子。
其三,虽然在2014年安华第二度入狱(也是鸡奸罪名),但他的斗志从未丧失。这在政治斗争史上安华可成为世界上不怕坐牢、不怕牺牲的斗士,也在2016年为他换来另一个新篇章。这一年安华领导的希盟大门为马哈迪敲开,欢迎他加入希盟斗争行列,以把纳吉拉下马。
当时一马弊案已在世界传开,马哈迪要借助希盟力量扳倒纳吉。就这样在马哈迪领导下的希盟在2018年把国阵打得落花流水。马哈迪因而在2018年5月9日乘搭希盟列车直奔布城,开启他的第二度任相之旅。
当一切尽在操作中时,突然在2020年传开马哈迪不交棒的消息,他宁可辞职,也不将相位交给安华。于是一场“喜来登政变”在2020年2月上演了。表面上只有慕尤丁、阿兹敏等人在运作,但土团党的赛夫丁说马哈迪是知道此事的。
不论真实情况如何,政变还是发生了。慕尤丁得到了相位,安华只得冷眼旁观,在一定的程度上,有人说是马哈迪不让安华上位所致,事实是否如此?也只好交由历史来交待。
此后,安华的失落也再一次引发他是否应该退位之困境。其中浮出台面的民兴党党魁沙菲宜则等着成为希盟领袖,但千呼万唤没结果,到后来是卷土重来的拉菲兹再进入公正党的领导,为安华规划新的斗争方向。
本来在迭情当中,希盟后市看起,未料国盟后劲更是强大,直把巫统抛在后头,更直逼希盟,这其中则以伊斯兰党的势力最大,它成了最大的赢家。可惜因政见未被广泛认同,与其他政党谈论合作时也找不到共识。于是从国盟组阁变成希盟组阁,这短短的五天内我们见证了政治的变化如同走马灯。没想到我在1999年因安华出事而著述的《巫统政治风暴》也从中暴露了马来政治斗争的断断续续,这之中安华的故事占了主要篇章。从1998年的跌马到2022年的争相过程,足足辗转了24年,安华才圆了首相梦。这一切的一切恍如南柯一梦,用在安华身上,正说明了相路何止一公里,而是十万八千里。安华能够排除重重困难抵达布城,除了吊诡之外,还是不可思议。
也许他是这个时代的政治奇人,而编织了许多的神话,让年轻的一代大开眼界。
刊登于2022年12月3日《新生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