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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报人,著名时评政论家,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先后出版十余本著作,包括《马来西亚华人政治思潮演变》、《巫统政治风暴》、《林苍佑评传》、《柬埔寨的悲剧》,《以巴千年恩怨》、《槟城华人两百年》及《伍连德医生评传》等著作。 目前担任马来西亚一带一路研究中心主席、马来西亚中国客家总商会会长及中天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

1.10.08

勿洞和平村心灵之旅(二)—我巧遇韩中生林筱东

马共在1989年杪在合艾和平协议下放下武器,走出森林,结束漫长的森林游击战生涯。泰国政府为这些“森林战士”提供了住宿,因而有了第一和平村及第二,第三和第四和平村之设。而在早两年下山的马列派的马共则被提供住在五个“友谊村”。彼此没有来往,因为他们在“战争”的年代已告分裂。而归属于陈平的中央派则延至1989年才达成和议,也就被安顿住在“和平村”。这样一幌又是18年过去了。

虽然在90年代起,就有陆陆续续的亲友和游客参观了前马共成员的住宿和他们的营寨,也阅读过不少有关这方面的文章,但我则是迟至最近(7月26日)才第一次踏进第一和平村,它也被命名为“邦朗和平村”或“第9朱拉蓬公主村”。

这是迟来的访问和参观,但印象中马共是个熟悉的名字,它出现在30年代,跳跃在40年代,奔波于50年代,而后在马泰边境立足。接着有60年代的战斗,70年代的血泪(肃反运动)及80年代的防卫,一直到90年代结束了漫长的抗争。然而对于许多人来说,马共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影子,有感觉却触模不到,因为他这些人匿藏在“与世隔绝”的丛林中。在想象中他们是一群武装份子,穿着军服,携摧枪带械,生命如同走钢索,只为了坚持一个理想。

这一批又一批的“战士”下山之后,就卸下戎装,从此变成一介平民。如此辗转又过了十八个春秋。当我们的车子开进和平村时,第一个印象这里像个“旅游避暑胜地”,大自然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我们在一个餐厅停下来,内设一个小卖部。主管的人都是前马共,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们曾经是历尽沧桑的“战士”,而是与我们一样的一介平民。原来戎装与便装的差别是那么大。再详细端详他们,只见岁月不饶人,白发和雏纹都写在脸上和头上。正是“好汉不话当年勇”。

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平静生活,他们已学会过宁静的日子,最热闹的时候是外客亲友来访,或唱唱卡拉OK,或向他们讲当年的斗争,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但这一切只能写在记忆中,写在心中。

他们感觉到这是“幸福的生活”,也是他们曾经追求的自由公平的大环境。当然与他们当年追求的民族解放事业是大不相同的。他们虽然未能“解放全部人”,至少他们已“解放”了自己,不再过“担惊受追的日子,不再面对“枪林弹雨”的“围剿”。战争消失了,而和平的代价也是用血汗换来的。

在与前马共交谈中,有一些是抗日年代就上山的,也有的是“513”后上山的,而以后者居多。我被告知70年代上山的年青人面对的各种际遇。这里我要带出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位前马共林筱东(金才)向我自我介绍他是韩江中学的学生。当我在1963年担任韩中戏剧研究会主席时,他已是戏剧会的会员,以初一学生参加舞蹈表演。因此他说与我是同学(虽然我在校时并不认识他,那年我高中三,他刚入韩中),我也就亲切与他交谈。

他是在1967年高二时因家境穷而辍学,参加了劳工党的活动。1970年他的住家被警方上门抓人,刚巧不在。因见形势不妙,他就暗中上山。为显示其真实身份,他把在韩中时的照片拿来给我看,真是如假包换。

就这样林筱东从此消失在公众的眼中,而他也转化成一名马共战士,受过军事训练,也接受政治课程的灌输。问他为什么要走这部险棋?他说当时感到走投无路,乃奔向马共。

在马共内,他主要是担任民运工作,活动的范围在马泰边境,有时也进入马境活动。问他有没有参加过战斗?他说,有两次与“敌方交战”,一次是运粮时与马方的保安队驳火;一次是与泰军方的兵士在短距离开枪,所幸皆未受伤。

他说,在森林打游击战,是另外一种不同的生活,时常要提高警惕和备战。起初不习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当合艾协议签署后,他们就被安置在第一和平村。

问他为什么不申请回马定居?他说,父母亲过世了,家里也没什么亲人,而且太太也是来自勿洞的战友,终于选择在勿洞过完这一生。今天的生活也十分忙碌,因泰政府有拨6依格的土地供每户种植橡胶,他每天都是为割胶收成而忙。此外,政府也提供他们一间半独立的平房,有空地种各类果树,其中榴槤树较多。他特别邀请我们到他家作客吃榴槤,让我们大快朵颐又拍照留念。

根据他的理解,韩中生在森林内有十多位,南大生也有,但可惜有少部份牺牲了。其中一位是陈达荣(他也是南大生),在彭亨遇伏击;另一位是李亚保(文艺青年,曾任韩风刊物主编),在吉打处被埋伏打中;再有一位是克清,我忘了问得详细。大概是三位已不再人世,剩下的不是回马,就是在勿洞落地生根了。

筱东有一个儿子,已在曼谷大学毕业,刻下在曼谷工作,不再与他们住在一起。家里只剩他和老伴相依为命。问他的儿子对马共有认识吗?他说,大多数的下一代都不介入政治,他的儿子也不例外。因此这里的马共没有“马共的第二代”,但有马共新生旳一代,志在四方,不在和平村。

(原载于2008年8月18日《号外周报》 第3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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