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公会肯定在周六出现新的领导层。虽然人选已是呼之欲出,但新人也肯定不能回避历史留下的悬而未决的事件。因为有了这些事件的堆积和累积,才有今日的马华。而马华要走向未来,也不得不回顾过去,以便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并从历史中领悟不能再重蹈覆辙。
第一道问题是:“马华在1951年的时候,其会长陈祯禄是支持拿督翁(在同年脱离巫统)另创的非种族性的马来亚独立党。陈祯禄本人也受邀主持成立大会,并同意马华总秘书杨旭龄与财政邱德懿也被选为独立党中委。他更进一步促请马华党员及华人全力支持马来亚独立党。与此同时,国大党也支持拿督翁,而在槟城由林苍佑领导的急进党和雪兰莪州的劳工党也表明支持拿督翁。
如果当时的情况没有被改变,则今日的马来西亚历史就可能不会存在种族性的政党。
但阴差阳错的,在1952年的时候,另一位马华领袖李孝式因不满被拿督翁冷落,转而与吉隆坡巫统竞选小组主席耶哈都合作。在马华和巫统中央不知情下,他们竟联手合作推出候选人,以和马来亚独立党决一高低。
一方面固然暴露了当时党的组织的松弛性,地方领袖可以不听命中央指示,但另一方面却显示出当时人民在思想上尚未成熟,没有认真分辨种族性政党与非种族性政党在理念上的区别。就这样,种族性政党压倒了非种族性政党,为种族性政党的生存提供了条件。
正因为李孝式的意气用事,也扭转了华人日后的命运。吊诡的是,陈祯禄自那时起,转而支持李孝式的合作方式,放弃拿督翁的非种族性路线。
抑有进者,陈祯禄因势利导与东姑合作。在1954年拉入了国大党,组成联盟。此外,他也成功地拉拢林苍佑加入马华公会,让急进党无疾而终。迫使拿督翁于1954年将马来亚独立党改名为国家党,准备在1955年的普选中(独立前的大选),与联盟争天下。
就此而言,陈祯禄当年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李孝式因意气而改变华人的政治意识是否是情绪化的?马华公会的党史似乎是肯定这一合作,一直未有批评。就不知新的马华领导层将怎样演绎这一段历史?是正面的评价,抑或是负面的评价?
第二道问题的:1958年林苍佑领导马华改革派推翻陈祯禄的保守派是否是正确的?按照马华党史是批判林苍佑的做法,并曾将林苍佑在马华的“革命行动”形容为林苍佑事件,显然是认为林苍佑“背离了马华的传统”,不尊重陈祯禄的领导。还有林苍佑在联盟内争取较为平等的地位,要求分配1/3个国席,结果功败垂成也没有深刻的检讨,反而肯定陈修信的“夺权”行动的正当性。
当陈修信以退而求其次的妥协性接受巫统的方案时(未获1/3议席分配,只获得31席,比林苍佑至少要35席或以上,少了4席。但也另有历史说马华后来获得33席分配,待查证),显示了马华在联盟内的地位已有所改变。在这个大是大非的课题下,今日的马华领袖是正面肯定陈修信的忍辱负重,还是觉得林苍佑的诉求比较正当?
第三道问题是:陈修信领导下的马华公会(1959年起是实权领袖,1962年被扶正)在联盟内扮演的角色是使马华更有尊严还是变成了屈从的角色?而陈修信与华社的脱节导致马华公会在1969年大选的失利,马华又是持什么样的态度?陈修信是否应该为马华的失利负起大部分的责任?
第四道问题是:在1969年“513”事件后,马华一度退出内阁(不是马华退出联盟),后又重返内阁,是否是正确的,还是做的不够潇洒,没有因此扭转马华的劣势?
在1971年国会民主重开后,陈修信即刻号召推动华人大团结运动是民族主义的或是民粹主义的?
当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由2月开始至4月结束)因分歧而终止时,是华团或是陈修信要负起责任?
马华是否认为这场运动是必要的,还是多此一举,造成华团与马华成见加深?
第五个问题:1974年当联盟扩大成国阵时,为何马华是最后一个承诺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接陈修信位的李三春的策略是正确的或是不正确的?
无可否认的,李三春在重整马华方面是有巨大功劳的,但他起用前社阵领袖林建寿打击林苍佑,意图要从林苍佑手上夺回槟州政府的主导权,是分化华社或是政治的正当?
李三春接纳推动政经合一的策略,鼓起民族企业浪潮(不论其成效或其成败),是否是合时与正确的?在今日看来,是否具有民族主义的民族使命或是不当的路线?
李三春在1982年勇于挑战行动党主席曾敏兴在芙蓉一挫后者是在复兴马华的民族主义还是意气之争?为什么1983年李三春会突然“离家出走留下谜团”,至今马华都未深入的探讨和研究,宁可让谜团继续留住?
第六个问题是:在李三春走后,马华掀起的一场十分激烈的内斗,大大地消耗元气是值得还是不值得的?陈群川于1984年的崛起和1986年因官司缠身的去职,马华党史又如何评价?是肯定陈群川的历史贡献,还是它的临危受命换来的是一场空欢喜?
第七个问题是:1986年担纲领导马华的林良实,他是将马华推向李三春的时代还是将马华推回陈修信的时代?
在肯定林良实扩展拉曼学院和创办拉曼大学的同时,林良实于2001年的收购南洋报业集团是振兴民族主义的表现吗?或是造成马华分成AB队的分裂?
马华在林良实时代的路线是正确的吗?如果不是,为何他又使到马华在大选中处于不败的优势?马华是应该总结林良实留下的政治遗产是包袱或是资产?因为他是马华在位最久的一位领袖(1986-2003)。
第八道问题:马华在1999年大选后出现的AB队,前者以林良实为首;后者以林亚礼为首,他们的斗争一直持续到2003年才告停止。这之中的4年给马华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
在这个过程中,马青在翁诗杰领导下,于2001年继报业事件后爆发的803马青特大骚乱事件,几乎毁了翁诗杰的政途,这又是为什么?翁诗杰表面上看来倾向B队,其实又不是B队的领袖,为何会与林良实的关系闹僵,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什么总会长要对属下的马青团长执起“家法”?
第九道问题:当黄家定于2003年成为新总会长后,为什么会出现AB队峰回路转的结局而由陈广才出任署理总会长?这之中的安排是否受到马哈迪的影响?或者是马华收拾残局的开始?
黄家定一向被视为林良实的得意门徒,他用什么方法将马华的AB队整合?是权力的分享还是以因时制宜?下来的日子,马华享受一段很平和的日子,尤其是在2004年大选大胜之后,马华显得一团和气,尽管在2005年党选出现激烈的竞争,结果是当权派大捷后并没有出现分裂。这在马华党史上也是罕有的。为什么?
第十道问题:正当马华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时刻,也没有面临党的分裂的危机,为何在2008年的大选又再一次遭遇如1969年的惨境,跌得比当年还要痛?马华自然可以归咎于国阵内的一党独大和霸权政治所致,但为什么马华没有吸取1969年的教训,让历史重演?是马华满足于现状或是缺乏警惕性,或者不以为会与华社背道而驰?也许在黄家定看来,他已尽最大的努力与华社沟通,也协助华社解决问题,可是为什么华社不领情?这之中的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黄家定要走了,新的领导人也浮出台面。我们不求奇迹出现,但希望新一代领袖,认真地回顾马华走过的弯曲道路,也只有自我回答和省思这十道问题,才能更好地整装上路,没有丢掉历史包袱,没有新的和果敢的思维,马华将会突而不破。这就是新领袖未来的任重道路的艰巨任务。
(原载于2008年10月20日《号外周报》 第3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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