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候任总统奥巴马肯定不认识阿末依斯迈,但他却在11月4日向对方刮了一巴掌。不仅不认同后者的“寄居论”,更用选票否决“寄居论”的正当性,由此可见,远在美国的奥巴马也因不服“寄居论”而用行动证明“寄居论”是破产的,也没有市场。
这件事得从今年8月份谈起,那时也因小小的槟城有一场补选(当然绝没有美国大选那么重要),但对马来西亚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参选的安华依布拉欣也非等闲人物,他要在那场补选中重新站起来,却面临执政党拦路。而忝为执政党一份子的阿末依斯迈尽管在以前与安华是同志,也就在补选座谈会上讲了一些不该讲的话,说什么华人是外来的寄居者,不能要求平等什么的,经报章这么一报导,他的“寄居论”马上被炒热起来。华人社会纷纷义愤填膺,要求有关者道歉。但他死也不道歉,并说是记者写错了。他指的是历史,因为历史上华人是外来的移民,就这么企图轻描淡写把错误的话推给历史承担。
既然不承认错误,华人政团也就发出强烈反击,此伏彼起,形成一个要求“还一个公道”的运动。当然错的始终是错的,就连执政的巫统也认为他错了,对他采取纪律行动,“冻结党籍三年”。这样的“惩罚”看来事小,却是事关重大,因为阿末依斯迈认为是有人在挑起事端,也就把气发泄在许子根身上,除了党所内有人撕了许子根的玉照外,槟州巫统也枪口一致向民政开炮。直到今天槟州巫统与民政还是处于“绝交”阶段;算是“寄居论”带来的后遗症。
虽然如此,民政除了生气之外,还是生气,而华社除了不服气之外,也还是不服气。但生气和不服气后又能怎么样?毕竟巫统已经“惩罚”了他,你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寄居论”也已告一段落。一个没有句号的段落,给民政党留下永远的伤痛。
未想3个月后,为许子根出口气的竟是一个与他不相关的大人物,当然绝不是民政党党员,而是刚刚当选美国总统的民主党党员奥巴马,说来也真让人不可思议。许子根的“受辱”与民政的面临打压又关美国什么事?又关奥巴马什么事?偏偏是与奥巴马扯上了关系。
原来今年47岁的奥巴马是不折不扣的外来移民的后裔。他的父亲原是肯尼亚人,来美国留学与白人妇女结婚,生下了奥巴马。奥巴马少时虽也曾在印度尼西亚住过和读过书,但他却是“如假包换”的美国人和美国公民。虽然如此,奥巴马在一些人的眼中,也被归类为“寄居者”,因为他是外来移民的儿子。既然是“寄居者”,奥巴马再怎样奋斗,要在白人世界头角峥嵘,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偏偏不信邪的奥巴马,就凭着个人的毅力与过人的智慧,在政坛上先争得一个席位,那就是他在4年前当选伊利诺伊州选区的参议员。
有了这个身份垫背后,奥巴马竟要与“天公试比高”。初看起来是“不自量力”的。他在2006年宣布要角逐美国总统。结果在2年后,也就是今天创造了奇迹。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在美国化梦成真。在这之前,谁会相信“黑人”可以成为世界超强的美国的总统?在这之前,谁又会信一位外来移民的“寄居者”的儿子会被美国人接受领导一等一国家?就在没有人会相信下,一个奥巴马改变了世人的眼光。
无可否认的,几百多年前的美国,还是英国的殖民地,来了大批的英国人,后来欧洲人也来了,形成一个白人社会,再后来各国的人也都向美国“淘金”来了。久而久之,美国成了外来移民的首选国家。正因为这样,于1774年美国摆脱英殖民统治而成为一个独立国家后,仍没有拒绝外来的移民,但不容易改变“白人的天下”这一局面。
美国著名政论家亨廷顿数年前出版另一本巨著《我是谁》,就道尽美国人种的复杂,彼此的身份都不容易辨认,但除了不同的身世和背景外,凡是公民就只有一种身份──我是美国人,他们只认同的是美国是英国式的西方文化,而不是以英国人为本位的识别。换言之,不以种族区分公民身份。
既然奥巴马是美国人,也就享有相同的权利,即便是肤色黑,是外来移民的后裔,也不影响他在美国争第一把交椅的权利。
这样一来奥巴马的第一个效应就是彻底打掉“寄居论”。
第二个效应又是什么呢?那就是选民对“政治王朝”的厌倦。原本奥巴马最大的劲敌也是来自民主党的希拉里。她原先被看好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但有一位专栏作家撰文指出美国独立不过234年,如果再选希拉里出任总统的话,那么她很可能担任8年的公职。加上其丈夫克林顿的8年总统生涯,意味着克林顿家族就统治美国16年之久。而往前一推,老布斯担任4年总统,小布斯任8年总统,合共12年。这样一来两个家族在美国的现代史上就占了28年的统治,实在不宜,也太长。也许这是希拉里的最大的致命伤。当然还有其它的理由不在此赘述。
从这说明美国人酷爱民主下,不能接受家族的统治太过长久。
用在马来西亚,也是值得省思的。不论朝野政党,现在都存在家族政治。但尚未形成“政治王朝”,因此有必要从美国选举中看到“政治王朝”之不可取。甚至连马哈迪也公开反对,马来西亚的从政者,也不要存有这种心态。有时候急流勇退是必要的,以求避嫌,尤其是在政坛上,其敏感性非常之高。
反观奥巴马,因为没有这样的政治包袱,轻松上征,也就在后来追上希拉里了。这说明美国人宁可取非种族政治,也不要“政治王朝”。
因此奥巴马的第三个效应就是打破种族政治。虽然不论民主党或共和党,都欢迎不同种族背景的人参政,但一向以来是白人主政的局面,非白人是难于争天下的。
举例来说,黑人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在60年代领导的一场黑权运动就是要争取平权。他的名言是希望在未来奴隶的子女与奴隶主的子女是平等在一起为美国而奋斗。未想他的梦(他的成名演讲是“我有一个梦”)在1968年破灭。这一年他被暗杀了,他不容于鼓吹“黑权”。
就这样,美国的种族政治不成文地扣住美国白人之心,许多年来都没有改变,直到千禧年后,我们才看到布斯政府中先后出现两名黑人国务卿,他们是鲍威尔与赖斯。
不过这个高职是委任的,不是民选的,大权还是握在总统手里。这就是说,白人一向以来是美国乃至世界命运的主导者和掌握者,尚轮不到黑人靠民意上台主政。
奥巴马却意外地打败了白人敌手,历史性地成为第一位美国黑人总统。究其因是希拉里的弱点被认为是克林顿政治的延续,虽然他是一位杰出的政治精英。而共和党的麦凯恩虽曾被美国人誉为越战时的英雄(曾在越南被监禁,后光荣回国),也是一位政治高手,但输在年纪过大(72岁)。他想再创里根(也是共和党80年代的总统。当选时已是69岁)的当选历史。无奈美国选民已经年轻化,他们不再相信里根的保守主义足以拯救陷入水深火热的经济危机。他们把经济当成国家头等大事,不再以肤色来判定候选人的优劣;尤其是奥巴马打出“改变”(Change)牌后,吸引了万千的美国年轻选民和妇女的支持。因为他们要的是让一位优秀的年轻人来收拾烂摊子,以打掉布斯政府的保守主义政策。在美国人的眼中,布斯延续了里根的保守主义,让自由经济放任而捅出大漏子,一间间公司排队破产。数目之大,令人目瞪口呆。就这样,年纪大的麦凯恩即便占白人选民最多的优势,也不成为首选了。反而认为麦凯恩是保守主义的右派,不如让中间偏左的奥巴马来一个改变。
在以国家利益为重下,美国选民抛开了种族政治,而是用现代眼光来看待政治,扶起了一个黑人总统。
这意味着非种族政治打胜了种族政治。美国人因而欢呼改变的到来,全世界也同样额手称庆,终于看到美国人愿意改变了。
马来西亚在308大选时,也是对种族政治给予巨大的冲击,而非种族政治也首次发挥了威力。奥巴马的胜利,自然加速马来西亚也要改变。副首相纳吉开口说了,他在接手领导后,也要学奥巴马使巫统改变。因为只有改变,才能迎合人民的要求。这是一个正面的回应,显示保守主义政策行不通,也证明不但反对党在追求改变,甚至连执政党也要变。正如纳吉所说,政府若不改变,就等着人民来改变。奥巴马产生的效应也同样刺激首相阿都拉,他说,在马来西亚,只要得到人民的支持,任何人也都可以出任首相。
这话在理论上可以成立,但在马来西亚的现实环境,非马来人尚无此念头,也知道“言易行难”。他们不是要争第一把交椅,所要的改变是出现一个平权的社会,让每位马来西亚人,都能拥有相同的权利在这个国家生存和发展,不再有什么寄居论调发出的怪音。
总而言之,寄居论、种族政治及政治王朝在奥巴马的光芒下,已显得黯然失色和靠边站了。
(原载于2008年11月17日《号外周报》 第4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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