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308之前,我曾经通过韩院的《韩视论坛》与三位政坛领袖面对面的交流。其中一位主讲嘉宾安华依布拉欣(如今已是民联领袖)最直截了当地预言反对党阵线将打破国阵在国会的⅔优势的地位;更预测反对党会在5州取得州政权。他所说的是:吉兰丹、吉打、槟城、雪兰莪及沙巴。不仅使我感到惊愕,连台下的听众也未敢置信;传媒记者更是觉得难以思议。后来他们也再度问我安华为什么会这样乐观其成?我也谈不上来,但安华的一句话始终留在我的脑海中:“如果这一次大选失败,他会认命,也会退出政坛。”
另一位主讲嘉宾林冠英(不同场合)则没有这样的乐观,除了希望反对党能获得75个国席来制衡国阵的“霸权政治”外,也只求给行动党在槟州多一些议席。
在当时,同一个阵线的领袖在大选前有两种心态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自从1995年大选以来,行动党在槟州也输到怕了,一连三届只剩一名州议员,那敢奢望起而执政?
我后来在大选投票前夕(约三天前)有在报章撰文预测反对党会在槟州拿下6个国席和17个州席,许多人都不敢置信,也认为我夸大其词。因为在他们看来,反对党最多只能有小突破(三五席),不可能有大作为。而我则是从过去的经验和民心的导向作出了这样的主观“判断”,但也还是拿不准的。
直到3月6日晚上,行动党那一场破天荒的数万人集会成功举行,而且有近半数的群众穿红衣出席(多数年青人),我开始相信“可能会变天”了。果然出乎许许多多人的预料之外,3月8日晚上我人在吉隆坡电视台参与评论大选成绩时,就接到情势一面倒的消息。到了午夜几乎已确定反对党拿下5个州的执政权,且在国会破了⅓席。
这一巨大的转变,固然是安华东山再起的标志,但他所预测的沙巴州不仅没有变天,反而是民联散不成军;倒是没有被他估算在内的霹雳州变天了。因此霹雳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也“印证”了安华所说的5州变天之说。但由于霹州只多出3席执政,政局仍是不稳定的,只是民联也因为没有经验缺乏危机感。
在这之后,马来西亚的政治基本上出现了两大阵营的格局,有人说是两线制的成形,也有人说迟早会重新洗牌,因为新的政治氛周围并没有为两线制创造条件,反而会掀起新一轮的争夺战和角力战。
不出所料,在民联这一边,不久后安华乘胜追击地扬言将有国阵的议员倒戈相向,以支持民联组成中央政府;但另一边厢国阵(尤其是巫统)极力否认,指说安华“无中生有”。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巫统也因此面对压力;尤其是前首相马哈迪力促阿都拉下台,以重新整合巫统面对安华的挑战。由于形势比人强,阿都拉最终选择在今年4月交棒予副揆纳吉,总算缓和了巫统内部的严重矛盾。
由于这一变化,也让我们看到的是安华与纳吉的成了斗争的主角。而阿都拉则成了两边都要争取的“中间人物”。在这个过程中,阿都拉显然是与纳吉站在一起的,否定安华要通过国会来组阁的希望。这就是说,尽管安华在308后喊出变天,更在较后订了“916”大马成立日是“变天日”,也未能动摇阿都拉的立场。其间的戏剧化过程,也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就在安华求变声中的8月天,反而是民联连续发生两宗劫难,先是安华又被纒上“鸡奸”官司疑案;继之两位民联霹州行政议员陷入反贪局提控的窘境,一时之间,斗争的焦点被模糊,人们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向民联会不会因此“分崩离析”。
在此“危难”关头,安华再一次出手反击,他希望通过峇东埔补选来证明民心是倒向他这一边的。结果他以巨大的多数票顶住国阵的压力,重入国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民联领袖。但这样一来,双方的斗争已进入白热化的肉搏战,不再是隔空喊话了。
转入2009年,纳吉的重拳出击竟成功地拿民联霹州政权来祭旗。这风云变色虽有迹可循,但来得突然与令民联措手不及(三名民联议员变节助长国阵的声势),顿使安华震惊之余,也唯有退回防卫阵地,展开一场宪制斗争。
当这场“宪政危机”方兴未艾之际,突又发生吉打州民联行政议员阿鲁慕甘辞职事件;再下来雪州民联行政议员黄洁冰裸照风波;更接着雪州民联州务大臣卡立被反贪局指控涉及贪污疑云。
这一连串的风波,前后加起来共有六次劫难,尽是朝着民联的阵地引爆,再加上安华还得为其本身的官司分身。无形中突显了308一周年的政局动荡不安,乱象环生,而且是波浪式的排山倒海而来。
虽然我们不以为民联的4州政权接下来会有变数,但已够安华烦心和穷以应对了。为了稳住军心力挽狂澜,安华不得不从“夺权论”走了出来,重新审时度势,在有选择就有牺牲底下,他采取了新的战略沉着应战。第一步先从公正党内部做起,力图整顿党内的不安状态,也向投机份子发出挑战,更引经据典和著名学说(尤其将马六甲王朝宰相冬吡叻的温和政改与18世纪英国君主立宪维护者和宪政改革家柏克(Edmund Burke)划上等号)来为公正党和民联重新定位和确定方向,走向中间偏左路线, 以符合当今的政治大潮流(以奥巴马为例)。在他看来,国阵仍然没有改变其右翼路线,因此有必要在指导思想上划清界线。
第二步自然希望行动党和回教党也进行反思,以便立定党的大方向,巩固既得的政治势力。这就是说,他希望行动党重新擦亮它的民主社会主义的中间偏左的指导思想;而回教党要回到巴哈鲁丁(安华拿他与拿督翁相提并论)主政的中间偏左的年代。他之以这样做是因为民联已到了紧急 关头 ,不得不从思想上赋入新的动力和新的思维,以便人民了解种族、宗教与王室(他的所谓的3R)的定位。相同的,国阵在领导人交替之际,预料较后也会顺着大潮流在思想及策略上作出相应调整,以应对民联的反攻。不过目前还看不出双方的权力斗争将会升华为思想交锋。
就当下来说,安华必然会力使霹州重选,争取民心倒向民联;纳吉则会选择力保吡州执政权,形成两军对峙胶着状态。但这又是一场艰苦的宪政斗争,主动权不在安华手里,也许最快能“扭转”困局的是下来的三场补选。从这样来看308一周年,确实也给人民一个反思的机会。而三场补选的结局将会直接影响两大阵营的未来走向,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刊于2009年3月5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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