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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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报人,著名时评政论家,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先后出版十余本著作,包括《马来西亚华人政治思潮演变》、《巫统政治风暴》、《林苍佑评传》、《柬埔寨的悲剧》,《以巴千年恩怨》、《槟城华人两百年》及《伍连德医生评传》等著作。 目前担任马来西亚一带一路研究中心主席、马来西亚中国客家总商会会长及中天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

21.5.09

“五一三”四十周年 (直挂云帆)

“五一三”事件距离我们刚好是40周年,在此时此刻回顾继后的政治变化是有必要的。

让我们从1966年马印(尼)对抗结束来探讨“五一三”的导因。这一年印尼因政权的更迭,不再“粉碎马来西亚”。结果马来西亚的成立(1963年)在国际社会上正式取得全面的认同,也影响到国内的左翼政团在后来也改变“反大马”的立场。这是我国外交史上的一个翻转。但踌躇志满的东姑忽略了国内马来人经济的落后和华人社会对政府政策的诸多不满,只当为发发牢骚,不足为戒。因此,当东姑在1969年宣布大选时,还是认为胜券在握,完全没有危机感。未想5月9日的投票结果让朝野震惊,首次出现一个不明朗的局面,它主要不是反映在中央政权的易手,而是有两个州的执政权未能确定,一个是雪州(联盟与反对党各得14席);另一个是吡叻州(联盟19对反对党20),引发了执政党与反对党的权力斗争。

至于回教党在吉兰丹州的胜利乃意料中事。它从1959年起即已执政丹州,因此不是大件事。虽然槟州政权的易手(民政取代联盟)是大件事,但巫统坦然处之,因为迎来的新首席部长林苍祐是它们的旧同僚,彼此可以推心置腹,不足挂虑。因此当年大选结果的焦点是在雪吡两州。由于选后的场面失控,也就不幸爆发史上最惨痛的“种族冲突流血”事件,因而有了戒严和紧急状态的实施,澈底地改变了我国的政治生态。

不论学者争议死亡人数及历史真相交待不清,而不争议的是“五一三”已成为我国政治的分水岭。举其萦萦大件者如下:

1. 虽然事后内长伊斯迈表明“五一三”与共产无关,但陈平在其回忆录中承认在1968年时恢复武装斗争,南下渗透;而左翼运动也正走向街头斗争。正好发生“五一三”悲剧,左翼就不可避免成为被对付的目标,左翼份子被捕者也大有其人。直到1982年马哈迪上台后,开始将国家首号敌人列为毒品,不再是共党。这也提供了条件在1989年达成马共和解的合艾协议,结束了马共长达41年的武装斗争。

2. “五一三”事件促成了巫统内部政权的交替,东姑的下台尽管有人形容是“执政集团的权力斗争”,但众所周知的是马哈迪的公开函件直接导致东姑大权旁落,而迎来了敦拉萨时代。敦拉萨的指导思想全面扭转了东姑的亲西方政策,转而走上“中间偏左”的路线,一方面拉拢砂拉越的左翼人联党加入后来成立的国阵;另一方面又提倡和鼓吹将东南亚化为中立无核区,加入不结盟运动,以淡化他的反共立场。除了与苏联及东欧国家建交外,更大胆地跨进一步,在1974年与中国建交,试图从外部来化解马共带来的威胁。最终在马哈迪时代“完成使命”。左翼统战也因各种因素,在70年代末期,自我退出政治舞台。

3. 敦拉萨在全盘分析后,发现马来人并没有背巫统而去,参选67席,有51人当选国会议员,占76%;回教党也只在东海岸赢得12席,因此他首先拉拢回教党结盟,形成一个团结的马来政治社会,以更明确的态度推出影响深远的新经济政策,用以提升马来人的经济地位。与此同时,他也推出“国家五大原则”,确定马来西亚是有宗教信仰的国家,用以冲击左翼的无神论。

同时为顾及非马来人的感受,敦拉萨相继收编了民政党及人民进步党。就只这么的巧妙召唤,整个马来西亚又被整合了,甚至连各州政府都归顺于巫统新倡导的国阵(1974年正式成立,以取代旧日的联盟)内。在这个过程中,马华受到的伤害不言而喻,但在种族政治结构下,也只好用其他反对党来凑合,以维持多元种族的政治结构。这就是说,敦拉萨的洗牌主要放眼在国内收复一向支持左翼政党的民心(尤其认定与中国建交可以产生华人情意结,转而支持国阵)。他已不再像东姑年代,死守联盟而不放,他要把支持左翼的力量争取过来。

4. 正因为这样,一项有趣的问题是敦拉萨为何不直接拉拢民主行动党和人民党?理由或很简单:人民党在马来社会起不了作用,将它排在执政党外也无伤大雅;至于民主行动党仍然有新加坡的影子,不是左翼力量的代表,对它既有警惕也有保留,也就将责任交由马华执行。否则由巫统出马,行动党一进来,马华的地位就几乎难保了(这一年马华与行动党各有13个国席)。结果马华无法成功,敦拉萨也乐得让行动党扮演反对党角色,以外向展示民主政治并没有萎缩。

再说,行动党说什么也是华基政党,再怎样强大,顶多威胁马华,不可能危及巫统政权。这样一来,在国阵内政治格局更清楚地划分种族政治的楚河汉界,各有种族性的代表,形成了巫统的绝对优势。任何政策的推动就不必担心阻力重重,包括后来的马哈迪将马来中心思想推向制高点,也是顺利开展。这里头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虽然1969年的大选反对党有所斩获,但缺乏马来人主导;而回教党自成一格,未与反对党结盟,自然在收编底下,反对党自乱阵脚,也就不成气候了。

其实在“五一三”之后,马来西亚的政治新格局已告定型,那就是除了巫统之外,其余的成员党都得以巫统马首是瞻,以分享权力,否则只好在政治权力的边缘外徘徊。民主行动党忝为最大的反对党,也只能在后来的选举中“消灭”其他反对党,如社会正义党(陈志勤1971年从民政分裂出来成立的)、社会主义民主党(叶锦源于1978年脱离行动党成立的),对执政党中的马华、民政和人联党的冲击有大有小,就是无法取而代之。

久而久之,人民意识中存在国阵是铁打的江山,若要获取政治权力,只有加入其中,否则就像民主行动党,“永远”在权力之外呐喊。这就是“五一三”整整四十年影响着每一个人的不变思维。

讵料经过308政治海啸后,一切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今日的格局也再不是“五一三”之后的格局了,而是第一次出现两个同样是以马来人为主导的政治集团在进行角力战(包括行动党突扬眉吐气);尤其重要的是“五一三”种族政治幽灵已不再是恐惧的阴影,被人民一脚踢开。换句话说,种族政治在新思潮下已被视为进步的绊脚石。这就是为什么纳吉比他的父亲敦拉萨要面对更大的挑战
和必须以新策略应对民联的压力,吡叻宪政危机就是一例。

刊于2009年5月21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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