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是中国人的骄傲,因为“五四”中国进入了一个新时代,告别封建制度下“吃人的礼教社会”,为今日的新中国奠下不巧的功业。“六四”事件则是中国的伤痛,也被形容为“国殇”,阴影一直抹之不去。这两件事,相隔不过一个月,竟然有如此的“天壤之别”,确是始料未及。
“五四”发生在1919年,今年刚好是90周年,值得纪念与发扬;“六四”发生在1989年,距今刚好是20年,虽有人纪念,但悼念中有遗憾和责难。
究竟“六四”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与中国的变革不无关系,尤其是1966年掀起的“文化大革命”更是给中国带来灾难性的打击,才有了1976年打倒“四人帮”的大事,遏住中国向动乱滑下去。
1978年邓小平复出后,他提出“改革开放”的新路线,一下子被禁锢已久的中国人突然间在这个政策下被“解放”出来,而这个“解放”与过去的“国家解放”的性质是不相同的。它是针对个人的解放而允许“个体户”出现,也允许官员干部从商,打破了过去一切归国家的计划经济,开始走向市场经济。
由于市场经济没有先例可循,也没有完善的法制监控,造成一些掌握行政权力的大小官员也把经商当成赚钱的工具,一时之间很难分辨谁是官员,谁是商人?反正两者可以结合,大家都在摸索中大干一场。
正因为失控和过热,引发中国官民思想开始转变,并向西方看齐,也就不期然地陷入了对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的向往,贪污滥权与投机倒把成风。另一方面,民众的生活改善有限,收入也追不上物价扬升,不满与抱怨油然而生。
于是开始了非官方推动的运动,例如1986年在安徽合肥发生的学潮,就是冲着“改革开放”下的弊端而来,当然也夹带着自由民主的诉求冲着中共政权而来。就这样在1987年被邓小平一手扶起来的胡耀邦总书记被撤职了,他被指“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不力”而下台。1989年4月15日胡耀邦病逝,北京一些大学开始出现悼胡挽联,接着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也置放许多花圈,继后悼念活动扩大。到了4月22日,胡耀邦追悼大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所有中国领导人都出席了,而在大会堂外竟有廿多万人静坐,更有百万群众夹道送别胡耀邦遗体。再一次卷起非官方的大运动。
那一天,我人在广州,从电视荧幕上目睹胡耀邦追悼大会,只见场面肃穆,未有任何异动,但从友人处被告知北京城已动了起来,大有“星火燎原”之虞。在语言中,似乎肯定学生和群众的运动是对中国伟人的悼念,并无不妥之处。
两天后,我由广州来到香港,与当地的报界朋友相聚。他们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学生已自发性地动了起来,矛头直指要打倒贪官污吏,并进行必要的改革。根据他们的说法,北京不会乱,只是和平集会要求政府检讨和反省失误和弊端。
在香港逗留两天,我便回到马来西亚。惊觉马来西亚的华文报章竟大事地报导北京的天安门已被学生占据,而且声势浩大,也得到群众的援助,提供茶水和食物。这些不离去的大学生与中国当局形成强烈的对峙,甚至在5月19日身为总书记的赵紫阳亲赴天安门广场要求学生离去,也功败垂成。在这之后,赵失势,改由李鹏总理掌权,对北京实施局部戒严。在5月21日,香港有百万人上街游行声援学运。形势的严峻越发不可收拾。六月四日,军方动用解放军及坦克开入天安门广场。隔天我突然在本地的华文报的封面阅及触目心惊的大标题:“天安门血染成河”。究竟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中国再陷入另一个“浩劫”。
在同年的10月,我决定飞赴北京了解一二,下榻酒店后的第一时间(约下午5时)赶往天安门看个究竟。因为天安门被“封锁”,不允进入。在说情下,我得以亲自目睹“人民英雄纪念碑”到底破坏到什么程度?虽有卫兵站岗,但我还是成功地在四周看了又看,倒看不出有很多的弹孔。抬头一望,天安门广场冷冷清清,只有极少数人在走动。
不用说天安门的车辆也是少之又少,我算是一个“较幸运”的“记者游客”在天安门溜达半句种左右,但不可拍照。回到下榻的酒店已是华灯初上。北京又宵禁了。晚上邀约北京友人到酒店见面,被告知形势还是紧张,老百姓都不愿意和陌生人交谈,大家的心情都有不同程度的沉重。不过,我也被告知,天安门被清场时并没有死太多人,反而是外电的报导太夸张与渲染。我对真相并不了解,只能告诉我的北京朋友,外电的报导令人坐立不安,也只有当局才能释惑。
转眼间,廿年过去了,中国又是另一个样,比起20年前有太大的变化,其进步与繁荣也令人侧目相看。虽然如此,每到这个时刻,人们又记起那令人伤痛的一页。也许中国人民已淡忘,但海外的舆论好像淡而不忘,发出要求“平反”之声。中国会“平反六四”吗?我不知道。
刊于2009年6月15日 《号外周报》 第4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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