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文人烟客怎样与烟为伍,又怎样在30年后戒烟的真实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我。
说真的,我忘记了什么时候抽烟抽上瘾,大概是70年代的事。
在中学和大学时,烟与我是沾不上边的,虽然60年代在大学内,大学生抽烟是平常之事,但也不见得烟客四处,倒是常见教授烟瘾来了,不得不躲进厕所“满足”一下。
当我在60年代中期进入报馆服务时(星洲日报),对抽烟没有好感,只是偶尔被人请试抽一下,没有上瘾。因为做记者成天在外跑动,也就培养不起烟瘾;再说出外采访新闻总不能在别人的地方抽烟吧?
后来我不当记者了。在70年代转入编辑部当编辑(星槟日报)。这种伏案的文字工作虽与记者生涯没多大差别,但也有实质上的不同。编辑是主内,不但要看稿、改稿乃至写稿,同时要及时写评论。因在那个年代,我们人手不多,分工没那么细,编辑有时得兼任记者、撰稿员、翻译员也是常有之事。记者(尤其是外勤记者)则是在外采访,每天必须完成交待的任务和自行采访的稿件,他们写完稿后就交编辑审理(我们那时还有所谓内勤记者,他们的工作就是接收外坡乃至较远的地方打来的新闻报告电话,比如曼谷、合艾、棉兰、新加坡、吉隆坡及各地方电话,也有远至香港和台湾的。内勤记者就必须通过电话录音,然后写成文字交差)。
我当编辑的时候,有几个地方是必须用脑筋的。其一是整理妥善新闻后,用心思打标题,它需要“画龙点睛”打出引入瞩目的标题;特别是版面的头条;其二是要在有限的版位让新闻显得多姿多彩;其三是自己得动笔写评论文章,也经常写副刊文章,说得好听是自我锻炼,说得实在是赚一些稿费,因为那时的编辑收入不高,得靠写稿来“增加”收入。
我记得约在1972年的时候,就被总编(林姗姗)通知尝试写社论,心情是有些紧张,但却是愉快的,毕竟这是我突破工作性质的另一个考验。
为了写好社论(一星期只写一篇),我得拼命地看书和找寻资料,也要用更多的时间翻阅各类报章,其中的苦乐辛酸,也只有自己感受得到。
正因为“社论”带来的压力,我开始比较“有系统”地抽烟。换句话说,我需要依靠“抽烟得来的灵感”来加强自己的写作信心。在最初的时候,总觉得写不好,也无法掌控文字,比较理想的是控制在1200字至1500字之间。
我曾经看过两位老前辈写“社论”的“痛苦”。一个是黄荫文(他曾任广州的教育局长;在报界退休后研究太虚大师在佛教的权威),他每天下午来上班前,先对各报新闻浏览一番,然后在下午五时正准时收听丽的呼声的新闻转播,接着他好歹必需动笔。
在他当主笔的60年代,没有夜报,可以较迟截稿。由于他的工作只写社论,也就不必牵挂其他杂物,可以集中精神“完稿”。有时候我看他在傍晚7时之前就完工,在校对后便走人,离开报社也不超过晚上8时。这种下午4时上班,下午8时下班的工作真是羡慕死人。我们那时的工作(指编辑)是从下午1时开始直到午夜。不过有的时候也特别同情黄主笔的辛苦,他竟然有写不出的时刻,下笔了总是又撕掉再重新写,也许文思受阻或也许题材不够内容,总是被卡住。这样一来,我也在晚上9时或10时才看见他带着疲惫的心情离开报社。这种写社论的日子,对一位老人家来说并不好过。到后来(约70年代)他就辞职到三慧讲堂与竺摩法师研究佛法了。
黄荫文走了以后,重担就落在总编辑林姗姗的身上。林姗姗早年是文艺青年和新闻斗士,在“光华日报”及“现代日报”服务过,后来加入“星槟日报”当总编辑。
即使年事已高,林姗姗在没有主笔下得自己写起社论来,那时报社的老板认为可省则省,走了主笔没关系,社论叫交待总编负责,大不了他可以分派给同事轮流写。
于是我在初期被分派每周写一篇社论,余者由林老总及其他同事分担。我记得林姗姗个人负责每周两篇社论。本来写作对他来说是等闲之事,无奈他也有下笔难的时刻。此刻陪伴他的不是香烟,而是一瓶黑狗啤。这黑狗一下肚,林老就有了思绪而下笔成章,但有时他也真的被课题卡住了。先写了一则600字,又嫌文字不够,再写一则400字,变成一个社论有两个议题。这当然并不理想,但也算“交差”。由此可见,写社论并非轻松事。而林姗姗在报界的一生也就是与黑狗啤为伍的,他是出了名的黑狗老总。其实林姗姗的专长是写短小精悍的文章,《星槟日报》莲花河副刊内的“河边小语”(三几百字)多数出自他手笔,而每天在莲花河版内的“一针”则是一针见血的评论(我后来接过这项任务,但总觉得没有林姗姗的出色)。
既然写社论的压力太大,我的烟瘾变大起来。后来变成每周写两篇,压力更大;再后来我更是每周写四篇社论,其精神的折磨可想而知。因为这会让一个人在早日上醒来时,不知今日要写什么社论?
在这种情形下,我依靠抽烟来解压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其实除了写社论外,我每天还得编几十则的大小新闻,我是负责槟城版的编辑,必须要战战兢兢地应对读者和报社的眼睛“审视”。若做得不好,肯定挨批和挨骂:做得好,那是我的份内的事。
对我本身而言,因为喜欢写作,也就每天半夜趁夜阑人静时,在书房写新闻评论。我在后来出版成书的作品就是在三更半夜出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写作成为我的生活的一部份,当然烟瘾也就泡上了。我记得在70年代中期我拥有一个小房间后(担任总编辑和总主笔),我的烟瘾更加大了,大到什么程度,我也记不住了。不过那时的香烟还蛮便宜,也就不在意抽多或抽少了。
至于我这位看来非死在烟瘾症不可的“文人”,后来又怎样戒烟成功,下一期告诉你戒烟的故事,这更是一则难以置信的真实的“故事”。
刊登于2011年4月7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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