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榜鹅区补选的成绩是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因为这个向来被视为人民行动党的强区怎么会在短短的两年内就告“易手”,被工人党的年轻候选人李丽莲取胜?
虽然这不涉及改朝换代,但也表达出选民有求变之倾向,而这种转变也是新加坡独立后(1965年)的第一遭,意味着共和国的选民正在追求一个民主的变革,或者较贴切地说,要求出现一个两线制的制衡局面。
当然所有的转变是与新加坡的历史分不开的,而且也是因马来亚的改变而改变的。
当1948年马来亚联合邦协定生效后,新加坡被排斥在外,但为安抚民心,英国政府在1954年草拟“林德宪制”。那一年李光耀结合了左翼力量在新加坡成立了“人民行动党”。在林德宪制下,1955年的选举才真正地掀开民主政治第一页。行动党创党人李光耀及林清祥(左翼领袖)也中选为立法议员。
1959年的大选除了选出自治邦的政府外,也为新加坡的政治烙下了模式。这一年,人民行动党倾全力参加大选,在51个议席中拿下43席起而执政。就这样,李光耀成了自治邦的总理。
接着下来,李光耀力争新加坡再并回马来亚,因为他当时不认为新加坡有条件独立。就这样,当1963年9月16日马来西亚成立时,新加坡是其中一邦。
但李光耀转入60年代就与其左翼盟友闹翻。1961年林清祥率领左翼议员另起炉灶,成立“社阵”(社会主义阵线),反映出人民行动党的大分裂。两派在加入马来西亚和反对马来西亚的课题上大相径庭,立场南辕北辙。因为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所以1963年的大选(加入马来西亚前夕的大选)是新加坡最激烈最重大的选举。结果是人民行动党保住37席,继续执政,社阵只胜了13席,另一席归人民统一党的王永元。
这意味着李光耀继续担任新加坡总理,即使加入马来西亚也没有改变这一称号。当1965年新加坡退出大马成为独立国家后,这个岛国下来的历届大选都是一面倒,再也不曾出现过1963年的激烈搏斗的场面。
例如在1968年的大选,由于新加坡的社阵在国际潮流的影响下,采取杯葛大选,也就让人民行动党一枝独秀胜完所有的58个国会议席,新加坡的反对党一蹶不振。
在这之后的历届大选,虽然有反对党插足其中,但起不了作用。例如社阵前主席李绍祖在1972年“违背党的意旨”参加大选,也还是落选了,直到1988年才被李光耀邀请担任非选区议员(委任)(1991年后退休)。
所谓的“非选区议员”是指反对党没有议席时,政府可依得票率,最多任命三位反对党候选人来担任非选区议员。这个制度在1984年推出,而在1990年时,政府再修正法案,允许官委议员最多可达6名,及后在1997年,官委议员可由6名增加到9名。
这种为“反对党”或“非政府人士”预留议席的做法是有鉴于新加坡许多年一直未能产生有效的反对党,以致政府为避免被指实行“一党专政”,乃推出“限量民主席”让“民间的声音”得以“伸张”。
不过这一情势在2011年的大选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变。虽然共有6个反对党向人民行动党作出挑战,却首次出现工人党在阿裕尼基选区中击败了人民行动党的候选人,总共有5人当选,这是反对党第一次攻克集体选区,也为新加坡的民主带来正面的影响。
此外,工人党的候选人也在后港(单选区)胜出。这样一来,共有6名反对党议员首次直接冲入国会(自1965年独立以来),按宪法规定,尚可让三名非选区议员进入国会(可允许非政府议员达到9名)。
本来在新加坡的87个国席中,反对党只拿下6席是微不足道的,如今即使再增多1戏成7席,也完全威胁不到拥有80席的人民行动党,但今次补选的意义不在于反对党有多少个议席,而在于选民怎样看待新加坡的民主。因此,反对党在补选的胜出是具有下列的警惕意义,值得执政党参考和思索。
首先新加坡人民经历了48年的独立和在一党统治下的习惯后,已感觉改变的时刻已经到来,因此他们在2011年走出第一步,在阿裕尼集选区放胆一搏,希望结出民主之春的花果来。果然如反对党所愿,它拿下了人民行动党的“城池”。
在宪法修正下的集选区是在1988年推出的,这是指一个选区必须推出代表同一政党,得由3人(后来改成5人)所构成的一组候选人(其中至少包含一名少数族裔),凡得票超过一半的则集体当选,反之则集体落选。
第二,人民行动党推行的精英中的精英政策作为挑选候选人的标准,也可能相对地忽略了政治也是群众的工作,不能单靠精英取胜。例如工人党的李丽莲不过是中产阶级的企业训练师,而人民行动党的候选人许宝琨是位专科医生(精英中的精英),被认为与人民群众有了距离。这意味着人民行动党的精英政策已面对考验。
第三,新加坡人民像所有的热爱民主的国家人民一样,渴望一个健全的两党制出现,不再假手委任议员来代劳,而是要选出两个阵营的党团来相互制衡。还有重要的是,工人党已从中崛起成为人民行动党的劲敌,它让人想起60年代的“社阵”,但工人党是非左翼的整合模式,正为两线制铺下基石,其他反对党已逐步靠边站了。
整体而言,这场补选显示了新加坡的政治生态正在潜移默化的转变中。为此人民行动党也就需要重新检讨其政策和改变策略了,以迎合新时代的挑战。
刊登于2013年1月31日《东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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