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在战后宁可与巫统合作,也不与左翼分子合作,并在1948年推出“马来亚联合邦协定”(这是英国与拿督翁协商而成的法定文件,掀开了马来亚走向自治的第一步,但新加坡也被割开保留为英国的殖民地)。
也是在1948年,英国宣布在马新实施紧急状态,并宣布马共为非法组织。这意味着英国与共党完全切割,尽管英国表面上在1950年承认毛泽东建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但加入美国的反华集团,也在马新对左翼分子大举逮捕和遣送回中国。
在这一年,马来国民党被查封,独剩巫统一枝独秀。与此同时,种族性的政党抬头了,如印度国大党(1945年)及马华公会(1949年)等。
正当拿督翁不满于巫统内部的保守派反对将巫统门户打开后(其中一名最激烈的反对者是新加坡巫青团长沙顿,后来成为交通部长,晚年则担任槟州元首),他便在1951年离开巫统,另立“马来亚独立党”。
与此同时,巫统内部的宗教派人士也脱离巫统,在1951年成立“泛马回教党”。
由于种族和宗教成为政党的斗争口号,为后来的政局变化增添许多变数。
第一个特点是拿督翁将其政党易名为“国家党”(1954年),痛斥马华出卖他转而与巫统合作。因此较为明显地打出种族主义牌子,自然斗不过由巫统、马华和国大党组成的“联盟”(1954年)。在联盟大捷下(1955年普选),拿督翁的国家党全军覆没。到了1959年大选时,他索性改换码头,到登嘉楼参选国席而胜出。他的胜利标志着在回教党助一臂之力,不然又是铩羽而归。
这一年大选,回教党在布哈鲁丁的领导下不打种族牌,也不打宗教牌,暗地里与左翼政党(劳工党和人民党组成的社阵)合作,自然不能将拿督翁拒于门外。
结果标榜左倾的回教党在大选中脱颖而出,控制丹登两州,也拥有13名国会议员,成为最大的反对党。
在布哈鲁丁领导下,继续与苏卡诺保持友好关系,也支持苏卡诺的“纳沙贡”哲学(即民族主义、共产主义和回教主义的三结合)。
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面对印尼的对抗。当1964年马来西亚的大选反映出左翼政党的失败和回教党的失利后,苏卡诺就加紧支持马来西亚的左翼领袖在巴基斯坦建立流亡政府。当此密谋失败后,美国策划一场政变的发生,意图推翻苏卡诺政府。
即便苏卡诺的卫队先下手为强,在1965年9月将5位将领杀害,但漏网大鱼竟是国防部长纳苏顿。他在逃出包围后,指示装甲车司令苏哈多发起反政变。结果苏哈多控制局面。苏卡诺大势已去,成为瓮中鳖。一场著名的政变反政变在血流成河的惨景下结束。印共被杀害数十万人,也有数十万华人被遣返中国,苏卡诺的政府中人全数落网,一场血腥的镇压不但改变了马印关系,也改变了中印的关系;更改变了回教国家与世俗国家的关系。
在美国的主导下,回教国家被告知回教与社会主义;尤其是共产主义是势不两立的,因为马克思说“宗教是鸦片”。在美国的唆使下,印尼反转成为右翼的军人国家,也在1967年切断与中国邦交。继之印尼全面禁止华校和所有的华文书刊的出版和发行乃至进口,只剩一份《印度尼西亚日报》。
马印对抗也在1966年结束,但回教国家开始与共产国家隔离。埃及不再视苏联的军援为理所当然;回教国家与中国的关系也转淡。美国成功地将回教与社会主义切割开来。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宗教抬头下,社会主义阵营面对西方的对抗与封锁。
经过这么一段突如其来的变化,马来西亚的回教运动也没太大改变,反倒是种族课题被夸大和成为政党争取选票的手段。1969年的“513”种族冲突悲剧赤裸裸地宣告种族主义是挥之不去的幽灵。
宗教的抬头则是延至70年代后期的事。虽然安华在1973年组成“青年回教运动组织”(Abim),也吸收很多回教青年加入其中,形成强大的阵线,但安华这位原本有社会主义倾向的愤青,仍找不出突破口一展身手。但他的不畏逮捕(1974年—1926年在内安令下被扣留)和对回教的熟络,让他很快成为青年回教徒的偶像。
当柯梅尼在1979年在伊朗宗教革命成功推翻巴列维王朝后,激发了万千的回教徒的斗争豪情。虽马来西亚属逊尼派教徒,不属伊朗的什叶派教徒,但柯梅尼的宗教革命成为新时代的标志。
安华在辗转下,终于在1981年找到进入巫统的大门,得以将其回教知识和形象纳入国阵(巫统)。这也是马哈迪所缺乏的。
在安华的辅佐下,马哈迪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为政府行政注入回教元素,马来西亚的回教化运动开始了。
不过在另一边的回教党,在没有安华的领导下一直站不起来(1977年被开除出国阵后,回教党在1978年、1982年及1986年的大选连连失利,几乎面对沉沦之灾)。
1990年东姑拉沙里组新党,才将奄奄一息的回教党救了回来,重夺回吉兰丹州政权。直到1998年安华跌马后,回教党才有在1999年的大选异军突起,连夺两个州政权,且拥有27名国会议员。
此时,回教党的领导人认为回教党的重生和抬头是因为它走宗教路线走对了。法兹诺、聂阿兹及哈迪阿旺都这么认为。结果导致回教党改变方向,决心不理安华的劝喻,自行走上种族加宗教的政治路线。但事实也非回教党所“判断”的,当它在2004年大选失利后,才又“醒悟”离开安华是错误的。直到2015年回教党摆正其宗教姿态,切断与行动党、公正党和土团党的合作,自行在2018年大选上路。
可是回教党也不是大赢家,它终于又选择失败的巫统进行两结合。这一回是种族加宗教之争,马哈迪德出席马来人尊严大会,正说明了他也不反对大会通过诸多以伊斯兰为基础的决议案。
整体而言,不论是反对党的巫统和回教党(伊斯兰党)或是执政的土团党、公正党和诚信党,它们都逃不过这时代的宗教谱曲正在响起。
刊登于2019年10月31日《东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