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党50年的变化如同过眼云烟,一转眼间已从灿烂归复平静,而且静得让人感到大事不妙,因为没有人知道民政党会有明天吗?
民政党到底是怎样出现的?而又为什么在那个年代出现?这需要从1961年开始。这一年的4月21日林苍祐在幕后推动民主联合党(UDP)的成立,但不选择在槟城诞生而是选择在芙蓉推行。因为在芙蓉的市议会是由退出马华公会的陈世英和郭开东所控制(他们两人在1959年以独立人士身份当选国会议员)。这就是说,民主联合党成立的那一天,就拥有芙蓉市议会的控制权,且有两名国会议员。
讵料在1963年,林苍祐与陈世英意见相左闹翻,林主张走多元路线(虽然他明知此路不易走,但还是要标榜它)。这位原是马华第二任会长的政治老手(1960年正式退出马华公会)也拉拢他的支持者,排斥陈世英和郭开东,结果丧失芙蓉市议会控制权。林苍祐也就将民主联合党的大本营搬回槟城。
也正是在这一年,马来西亚宣告成立(1963年9月16日),民联党选择支持马来西亚,与左翼的社阵反对马来西亚立场有所不同。
1964年马来西亚举行大选,因时局关系(印尼搞对抗),对反对党不利,因此反对党处于挨打的地位。社阵只剩下两名国会议员,即陈志勤和林建寿。民联党只有林苍祐当选国会议员。由于新加坡已加入马来西亚,它被分配到15个国会议席,结果人民行动党有12席及新加坡社阵3席,但全被排在反对党座席上。林光耀就是在那个时候与林苍祐和陈志勤的关系有了较大的进展。
但在1965年新加坡退出马来西亚后,马来西亚反对党的势力进一步削弱。此时的社阵已走向街头斗争,更掀起批判陈志勤大会,胪列他十七条“罪状”。
眼见社阵(劳工党)已走上“文革”的道路,陈志勤只好退出劳工党。他在1967年萌生另组新党继续从政。在不能拿定主意下,他向老友王赓武(马大历史系教授)请教。王赓武知道陈志勤是位理想主义者,但缺乏基层。也就建议他与林苍祐联系。就这样陈志勤与林苍祐互相商谈大计。经过数次推敲后,双方也指定六人成为发起人。
1968年3月24日,民政党正式在吉隆坡成立,而成立的地点就在陈志勤的私宅。发起人即有赛胡申阿拉达斯教授、陈志勤医生、林苍祐医生、王赓武教授、彼得医生(马药业公会主席)及维拉板(前劳工党国会议员)。
虽然民政党的成立不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件事,但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交出一份亮丽的成绩单。
首先是林苍祐不当主席,只当副主席,主席交由赛胡申担任,秘书长则由陈志勤挑大梁。表面上看来,这个党的权力是落在赛胡申和陈志勤手里;实则林苍祐已提前一步,把槟城当成民政的大本营。
其次是林苍祐将民主联合党解散,并呼吁党员加入民政党。这种换招牌的功夫一下子就被搞定了(林苍祐的拿手好戏是重演在1954年的版本。当年林苍祐应邀加入马华公会,也就将“急进党”解散(1951年成立),并敦促华人党员加入马华,而印裔党员加入国大党)。
在一切就绪后,林苍祐的工作就是准备大选,但却碰上难题。有许多人(包括专业人士及有声望的人对他敬而远之)婉拒成为候选人。这使到他有所失落,但他知道有身份的人是不会支持一个在野党,也不认为它会起而执政。这就是为什么林苍祐在1969年的大选只能组成“大排档式”的候选人阵容。除了有数位知名候选人,如林苍祐、陈朴根(前劳工党总秘书)、维拉板、V大卫外,许多候选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例如齐来也、史迪华、倪巴拉和黄亚美等。
既然林苍祐已尽最大努力,且在当年也变卖在阿依淡的房子充为竞选基金,因为他的候选人当中,有不少人是拿不出抵押金的,更遑论开展宣传了。
不过林苍祐还是蛮有信心的,他相信槟州人民会做出改变,他也相信他的政党可以攻陷槟城。因为这一年,左翼的社阵(劳工党)已“杯葛”选举,留下的政治真空很快被其他反对党所取代;尤其是民政党。
当成绩在5月9日宣布时,林苍祐的民政党如秋风扫落叶,以16席对联盟的4席起而执政。另行动党有3席及人民党1席。
这样一来,林苍祐的身价又不同了。不但马华公会要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也要提防民政党与马华抢地盘。
在这个过程中,马华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先是敦拉萨(第二任首相)与反对党(如回教党、民政党、人民进步党及砂人联党)组成联合政府(1972年),后是将联盟扩大成国阵(1974年),民政也就名正言顺成为国阵一员了。这种从外斗到内斗的转移印证了林苍祐“雪洗前耻”,又回来与马华对着干。
此举也导致陈修信在1974年选择引退,留给李三春接棒和采取报复性行动。
正由于民政党已摇身一变成执政党人,许多的人都蜂而叩民政大门,甚至连专业人士及知识分子都报名要成为候选人。此时的林苍祐可谓是红极一时。
因为在1971年民政内讧,这个党似乎又变得更像马华第二。例如在1973年迎接被排斥的马华领袖如林敬益、梁棋祥、李裕隆和陈忠鸿加入其中。
再后来又在1982年迎接曾永森派的人马大批进入民政党。这等于宣示民政就是如假包换的马华第二,而且也毫不含糊地与马华对着干。
当林苍祐在1990年竞选失败后,民政党就显露其疲惫的状态。及后在选民认清时局下,对林苍祐的失败既感惋惜也担心华人主导权不保。因此在往后的三届大选都全力支持民政党(1995年、1999年及2004年),以巩固华人首席部长的地位。
不知道是民政的接班安排得不合适或不恰当,结果导致许子根在2007年接棒(党代主席)时到底是上京或留槟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才决定上京,而首席部长人选等到大选后才定夺。
在民心浮动下,2008年的308政治海啸终于将民政的美梦化为乌有。如今又是一连三届(2008年、2013年及2018年)爬不起来;更可怕的是输得一干二净,也就给当下的领导层留下一个大难题,除了退出国阵外,它还有什么新的策略?
真想不到才刚刚迎来半个世纪的金禧纪念(没有庆祝),民政已是跌进谷底,变成一场肃静的追忆会。
从林苍祐到林敬益到许子根,民政不过经历三代人的耕耘,就已经面目全非。此情此景,也唯有“无语问苍天”。
刊登于2018年6月28日《东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