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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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报人,著名时评政论家,厦门大学文学博士。先后出版十余本著作,包括《马来西亚华人政治思潮演变》、《巫统政治风暴》、《林苍佑评传》、《柬埔寨的悲剧》,《以巴千年恩怨》、《槟城华人两百年》及《伍连德医生评传》等著作。 目前担任马来西亚一带一路研究中心主席、马来西亚中国客家总商会会长及中天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

28.6.18

民政党的起源和没落


民政党50年的变化如同过眼云烟,一转眼间已从灿烂归复平静,而且静得让人感到大事不妙,因为没有人知道民政党会有明天吗?
民政党到底是怎样出现的?而又为什么在那个年代出现?这需要从1961年开始。这一年的421日林苍祐在幕后推动民主联合党(UDP)的成立,但不选择在槟城诞生而是选择在芙蓉推行。因为在芙蓉的市议会是由退出马华公会的陈世英和郭开东所控制(他们两人在1959年以独立人士身份当选国会议员)。这就是说,民主联合党成立的那一天,就拥有芙蓉市议会的控制权,且有两名国会议员。
讵料在1963年,林苍祐与陈世英意见相左闹翻,林主张走多元路线(虽然他明知此路不易走,但还是要标榜它)。这位原是马华第二任会长的政治老手(1960年正式退出马华公会)也拉拢他的支持者,排斥陈世英和郭开东,结果丧失芙蓉市议会控制权。林苍祐也就将民主联合党的大本营搬回槟城。
也正是在这一年,马来西亚宣告成立(1963916日),民联党选择支持马来西亚,与左翼的社阵反对马来西亚立场有所不同。
1964年马来西亚举行大选,因时局关系(印尼搞对抗),对反对党不利,因此反对党处于挨打的地位。社阵只剩下两名国会议员,即陈志勤和林建寿。民联党只有林苍祐当选国会议员。由于新加坡已加入马来西亚,它被分配到15个国会议席,结果人民行动党有12席及新加坡社阵3席,但全被排在反对党座席上。林光耀就是在那个时候与林苍祐和陈志勤的关系有了较大的进展。
但在1965年新加坡退出马来西亚后,马来西亚反对党的势力进一步削弱。此时的社阵已走向街头斗争,更掀起批判陈志勤大会,胪列他十七条“罪状”。
眼见社阵(劳工党)已走上“文革”的道路,陈志勤只好退出劳工党。他在1967年萌生另组新党继续从政。在不能拿定主意下,他向老友王赓武(马大历史系教授)请教。王赓武知道陈志勤是位理想主义者,但缺乏基层。也就建议他与林苍祐联系。就这样陈志勤与林苍祐互相商谈大计。经过数次推敲后,双方也指定六人成为发起人。
1968324日,民政党正式在吉隆坡成立,而成立的地点就在陈志勤的私宅。发起人即有赛胡申阿拉达斯教授、陈志勤医生、林苍祐医生、王赓武教授、彼得医生(马药业公会主席)及维拉板(前劳工党国会议员)。
虽然民政党的成立不算是轰动一时的大件事,但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交出一份亮丽的成绩单。
首先是林苍祐不当主席,只当副主席,主席交由赛胡申担任,秘书长则由陈志勤挑大梁。表面上看来,这个党的权力是落在赛胡申和陈志勤手里;实则林苍祐已提前一步,把槟城当成民政的大本营。
其次是林苍祐将民主联合党解散,并呼吁党员加入民政党。这种换招牌的功夫一下子就被搞定了(林苍祐的拿手好戏是重演在1954年的版本。当年林苍祐应邀加入马华公会,也就将“急进党”解散(1951年成立),并敦促华人党员加入马华,而印裔党员加入国大党)。
在一切就绪后,林苍祐的工作就是准备大选,但却碰上难题。有许多人(包括专业人士及有声望的人对他敬而远之)婉拒成为候选人。这使到他有所失落,但他知道有身份的人是不会支持一个在野党,也不认为它会起而执政。这就是为什么林苍祐在1969年的大选只能组成“大排档式”的候选人阵容。除了有数位知名候选人,如林苍祐、陈朴根(前劳工党总秘书)、维拉板、V大卫外,许多候选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例如齐来也、史迪华、倪巴拉和黄亚美等。
既然林苍祐已尽最大努力,且在当年也变卖在阿依淡的房子充为竞选基金,因为他的候选人当中,有不少人是拿不出抵押金的,更遑论开展宣传了。
不过林苍祐还是蛮有信心的,他相信槟州人民会做出改变,他也相信他的政党可以攻陷槟城。因为这一年,左翼的社阵(劳工党)已“杯葛”选举,留下的政治真空很快被其他反对党所取代;尤其是民政党。
当成绩在59日宣布时,林苍祐的民政党如秋风扫落叶,以16席对联盟的4席起而执政。另行动党有3席及人民党1席。
这样一来,林苍祐的身价又不同了。不但马华公会要对他另眼相看,而且也要提防民政党与马华抢地盘。
在这个过程中,马华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先是敦拉萨(第二任首相)与反对党(如回教党、民政党、人民进步党及砂人联党)组成联合政府(1972年),后是将联盟扩大成国阵(1974年),民政也就名正言顺成为国阵一员了。这种从外斗到内斗的转移印证了林苍祐“雪洗前耻”,又回来与马华对着干。
此举也导致陈修信在1974年选择引退,留给李三春接棒和采取报复性行动。
正由于民政党已摇身一变成执政党人,许多的人都蜂而叩民政大门,甚至连专业人士及知识分子都报名要成为候选人。此时的林苍祐可谓是红极一时。
因为在1971年民政内讧,这个党似乎又变得更像马华第二。例如在1973年迎接被排斥的马华领袖如林敬益、梁棋祥、李裕隆和陈忠鸿加入其中。
再后来又在1982年迎接曾永森派的人马大批进入民政党。这等于宣示民政就是如假包换的马华第二,而且也毫不含糊地与马华对着干。
当林苍祐在1990年竞选失败后,民政党就显露其疲惫的状态。及后在选民认清时局下,对林苍祐的失败既感惋惜也担心华人主导权不保。因此在往后的三届大选都全力支持民政党(1995年、1999年及2004年),以巩固华人首席部长的地位。
不知道是民政的接班安排得不合适或不恰当,结果导致许子根在2007年接棒(党代主席)时到底是上京或留槟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才决定上京,而首席部长人选等到大选后才定夺。
在民心浮动下,2008年的308政治海啸终于将民政的美梦化为乌有。如今又是一连三届(2008年、2013年及2018年)爬不起来;更可怕的是输得一干二净,也就给当下的领导层留下一个大难题,除了退出国阵外,它还有什么新的策略?
真想不到才刚刚迎来半个世纪的金禧纪念(没有庆祝),民政已是跌进谷底,变成一场肃静的追忆会。
从林苍祐到林敬益到许子根,民政不过经历三代人的耕耘,就已经面目全非。此情此景,也唯有“无语问苍天”。
刊登于2018年6月28日《东方日报》

27.6.18

巫统需要强人领导


照道理,巫统的党选已与国家大局无关,因为它已沦为反对党,而且这个反对党的角色比昔日的“民联”和现在的希盟更难扮演。
因此不论巫统党选由谁来领导,也改变不了希盟呼风唤雨的年代。
但如果“默迪卡民调中心”的调查及研究结果是有根据的话,那么第十四届的大选,马来选票则是“三分天下”。不论是希盟内的三个以马来人为主的政党或国阵内以巫统为主的政党及伊斯兰党三个集团分别各得30%的马来选票,也就不能小视巫统的影响力。这是自有选举以来首次出现马来政党鼎足而立,一方是希盟(土团党、公正党、诚信党及行动党)在59日揭票时已获得113席(超过半数),起而执政,后来议席又有所变动,即公正党从46席增至50席;诚信党从12席减至11席;行动党42席,再加上沙巴民兴党加入希盟,又增8个国席。这样一来,到了615日希盟已从113席增至124个国席,稳操胜券。
反观巫统,在本届大选领导国阵,在59日开票晚,原剩下79席,但612日时,砂拉越4个原国阵成员党(土保党、砂人联党、民进党及人联党)集体退出国阵(19席),共同组成“砂拉越政党联盟”。这意味着国阵在砂州收盘;在沙巴也已不见踪影,动向不明,就只留下巫统54席、马华1席及国大党2席,总数是57个国会议席。最可怜的是巫统只剩下控制玻璃市及彭亨两个州政权,其他州已是归为希盟及伊党执政。
至于伊斯兰党,虽然只赢得18个国席,但它在吉兰丹及登嘉楼强势执政,也在吉打州有所斩获,印证了它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
虽然本届大选巫统败得一塌糊涂,但以它在马来社会的议席(国会)计算,它仍然是所有政党中拥有最多议席的;比起公正党、行动党、土团党及诚信党的个别议席还多。因此不能低估也不能否定巫统不会卷土重来。
正因为这样,本次巫统党选(630日)就格外引人注目。这里头分成三股势力,其一是原当权派阿末扎希团队,这也是纳吉留下的团队;其二是巫统元老东姑拉沙里组成的团队;及其三是最后一刻才加入角逐的凯里团队。
由于巫统选举制度的改变,本届共有146千名的代表有投票权。不单是区会和支会的领袖有权投票,而且也开放给青年团、女青年团及妇女组的代表投票。因此一时之间很难推测谁将占优势,最后谁能脱颖而出?
很明显的,阿末扎希若在大选前进行党选,他必然占尽优势而成为巫统兼国家领导人。不过在纳吉当政的时代,阿末扎希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虽然他因纳吉的失败才有机会争老大高职,但代表们会否支持他仍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代表们要的是“改变”,不是“墨守成规”被人讥为已沉沦的政党。
改变就意味着阿末扎希前有阻力,除非纳吉的派系倾全力支持阿末扎希,否则阿末扎希的出线是存有问题的。但条件可能是扎希必须领导巫统作为纳吉的后盾,不论他面对什么后果,也在最终通过变天来重演安华的案例。
如果说扎希靠纳吉派支撑,那么东姑拉沙里就是在声势上足以压倒所有的竞争对手。他从1976年就开始与马哈迪争副相,到1981年马哈迪拜相,他还是与副相擦肩而过。唯有到了1987年姑里才正式向马哈迪挑战,虽然姑里败下阵来,但也只输马哈迪43票(761718票),可谓势均力敌。
及后不甘失败的姑里在1989年另组46精神党与马哈迪的国阵直接交锋。原本局面是旗鼓相当的,讵料姑里失手,在沙巴时戴了一顶卡达山民族帽外有显示十字架。经报章大事渲染,姑里不败也几难。
1996年虽然姑里带领46党(已易名为46马来人党)重返巫统,但他已无法再探出头来,只好伺机而动。直到本届大选后,他看到机会来了,也就以81岁高龄对93岁高龄的马哈迪。这两位政坛巨人若再次重逢,也必然会擦出火花。因此姑里的胜面看来较占上风。如果巫统要翻身和重振雄风,它不得不考虑领导人的资历与形象。
至于巫青团长凯里从中杀出,也许是因为投票的党员有不少是年青的一代。但对一个老牌政党而言,党员极可能会倾向元老姑里,让他与马哈迪再展辩才。毕竟凯里还算年青,如果他愿意屈居老二或老三,排阵就会比较恰当。因为在党的历史上,青年团长一下跳上党魁的例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以此观之,巫统之战不能只看年纪和党内的新陈代谢,还要看对手是什么人?谁才够份量让巫统重振雄风?谁就是巫统的真命天子了。
刊登于2018年6月25日《南洋商报》

25.6.18

巫统未来何去何从?


巫统党选已进入紧锣密鼓的阶段,令人兴趣的一句话是候选人凯里所说的,若他胜出当选党主席他将成立影子内阁。
这个问题在过去不曾存在,因为巫统领导的国阵一直是执政党,根本不需要有所谓影子内阁。倒反是反对党曾有出现过所谓影子内阁,但都是亦真亦假,无法让人分辨出“影子内阁”的真正阵容。
现在问题更是复杂,在缺少华人议员甚至东马的少数民族议员下,凯里怎样组成“影子内阁”?若他都用巫统的人,也就是组成单一种族的“影子内阁”。这样的内阁有意义吗?如果选择与伊斯兰党合作,又是马来议员加马来议员,仍然是种族政治的特征,又如何在多元种族的社会反映出政党的全能性?
在过去, 从联盟(1954-1973)到国阵(1974-2018)的64年中,即使是巫统挂帅,也保有多元种族的内阁,但如今巫统要找谁合作呢?
东马的两个州,沙巴及砂拉越已对国阵感到厌倦,虽然沙巴没有全部转身另组“团结阵线”,但在拜林领导下,他们已不再与国阵有任何关系。而沙巴的巫统议员因为党领袖慕沙阿曼人已在国外,变成群龙无首,以致“团结阵线”等慕沙阿曼回来领导已变得不现实。就不知道当下在沙巴的巫统议员(7个国席)及国阵的29名(巫统占17名)州议员尚剩下多少人未表明身份?就算是僵着说明了沙巴选民不再十分欢迎巫统在沙巴扮演主导和指手画脚的角色。说白了,国阵连同巫统也迷失了方向,反而选民移向从巫统跳出来由沙菲宜领导的民兴党。他不但以超过30席组成州政府且出任沙首席部长,更将其8名国会议员与希盟挂钩,这意味着沙巴已转成民兴党的天下了。
至于砂拉越更是干脆利落在612日宣布退出国阵,自组“砂拉越政党联盟”,把国阵抛诸脑后,而且砂首席部长阿邦佐哈里否认会与巫统合作,反而不否认已和马哈迪见过面。
既然东马两州不再是巫统的盟友,那说明政局已变了样。
更使巫统迷失自己的是在西马只剩下两个州(玻璃市与彭亨)的控制权。连布城也换了主人下,难免让人思及巫统还有未来吗?
它还能找到其他政党合作吗?
在当下的情势,巫统已失去重组国阵或改用新名堂的条件,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再回到从前屈辱的日子,除非巫统做出改变。
这个改变最主要的是把过去的霸气和颐指气使的态度全面改掉,尊重与友党的合作,而且要让友党有角色可以扮演。最低限度要像希盟那样,四党的合作(现在又加了民兴党成为5党)中有某种程度的商量,不是其中一党说了就算。因此不论巫统的未来领导人是谁,他最主要是有能力让人看到一个“新巫统”的产生,摆脱被人指为“以利益为重”的政党,且要脱胎换骨,不再让人感觉凡是加入的党员都有自私的目的。一旦巫统建立起“清廉”的形象,它可能会重新得到马来选民的重视。但这还是不够的,如果巫统也支持两线制是最好的制衡制度,那就要鼓吹朝野政党的议席不要相差太多。
例如过去(2008年大选及2013年大选)选举过后出现的两线制并不均衡,反对党即便有82席和89席,对国阵的140席和133席,也作用不大,因为反对党无法在议会内阻止任何法案的通过。这样的两线制基本上无从制衡执政党。
如今(2018年)的大选则是倒转过来,希盟从113席对国阵的79席已显示“两线制”的失效。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近又有变化,希盟的议席又增至124席。如果加上砂州的19席,则希盟将有143席。若再多5席,希盟就有148席,达到2/3多数席,足以修改宪法。
可怜的国阵从79席降到今天的57席,这就是说,两线制又成了一个空想。当选民志在改变时,就不计结果如何,而是全面倾向一个组合。这无形中显示选民重视改变多于制衡。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指标是:政党应否走多元路线,还是仍保留种族政治?
按照希盟的土团党及诚信党,它们是属于马来土著的政党,即使公正党有反映出它的多元性,但华人在党内扮演的角色有限。因此它的多元性还是有种族成分在内的。也因为这样,希盟须与行动党合作,以寻求种族成分的平衡。马哈迪正是因为凭着这样的合作又在重新成为国家的新舵主。由此可见,政党的组合主要还得看其种族代表性。如果以为这一次选举过后已是多元种族打败种族政治,那是天真的想法。
我们国家的种族特征是十分明显的,不能因为通婚或政治合作就不存在种族上的问题了。虽然我们相信经过洗礼后的马哈迪和安华的思维会有些改变,但要他们完全改变过来是不大可能的。不然马哈迪就不会坚持土团党的种族身份。这也是为什么马哈迪也同样在回忆录中表明他反对当年拿督翁主张将巫统的门户大开,接纳非马来人。不然马来亚联合邦协定中就不需要对马来人下定义,也不必言明马来人拥有特别地位。这里头的含义就是先以马来人为主导,在对非马来人有条件的开放(华印裔需要申请公民权即为一例)。
如果我们希望巫统能扮演反对党的角色,党领袖就要让议员们不要“见利忘义”,不能成为政治青蛙。如果巫统保不住其议员忠于党,就可能发生跳槽的事。就此而言,任何新党魁都要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走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纳吉已把巫统丢了一半有余,接位的人若再误判,那就会把整个巫统也搭进去。这就是巫统党代表应谨慎地选出新领导的主要原因。
刊登于2018年6月25日《光华日报》

第十一篇:1999年大选 马哈迪向安华开刀 烈火莫熄卷起马来海啸


当马哈迪在1996年成功地劝请东姑拉沙里及46马来人党党员集体回巢巫统后,巫统内部有了微妙的变化,也连带影响国家的格局。最明显的莫过于1996年的巫统党选,虽然马哈迪及安华分别蝉联主席及署理主席,但三名票选副主席就有了激烈的斗争,主要是原党副主席的阿都拉于1993年的党选中被排除后,心有不甘,而在马哈迪协助下,又于1996年卷土重来。
这一回阿都拉成功地打破安华的“宏愿队伍”,除了纳吉和莫哈末泰益(雪大臣)成功蝉联外,慕尤丁就被踢出局,他的位置被阿都拉所取代。
19985月,马哈迪有意地休假两个月,让安华成为代首相。讵料在7月的时候爆发亚洲金融危机,先从泰国开始 ,不久冲击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韩国和越南及印尼等国。这场狂风暴雨式的经济危机搞得各国提心吊胆;尤其是东南亚各国的货币兑美元纷纷大幅度贬值,马币从原本的1美元兑2.50令吉却因失控在危机声中大伤元气,一度贬值到1美元兑4.80令吉。
马哈迪在休假回来后对货币政策进行大调整,在199891日宣布对货币采取管制政策,将马币与美元直接挂钩,以1美元兑3.80令吉达成协议。如果从贬值率来看,我国的货币兑美元已平白的贬值了约40%
更令人震惊的是,马哈迪在92日快刀斩乱麻地将安华革除官职,更在翌日的巫统最高理事会上将安华开除出党。这一双重打击也就激起安华恢复学生时代的斗争精神,通过烈火莫熄运动将马哈迪的政权围在其中。
在年青人响应下,安华的街头斗争是万头攒动和人山人海的;这对马哈迪来说是可以感受到的压力和威胁。
为此马哈迪先是动用了内安令将安华扣留,过后又将他提控于法庭,进行“刑事”拘留,罪名是“鸡奸”。
在失去自由后的安华不甘于束手就擒,通过其夫人旺阿兹莎在最快速的时间内成立“国民公正党”,时间是19994月。
与此同时,安华的鸡奸罪被判坐牢6年,但安华也在同年5月达成公正党与回教党及民主行动党共同结盟的事。
这一年的大选(1999年),安华虽在牢中遥控反对党组成的“替代阵线”,但因为他的黑眼圈(被总警长拉欣诺殴伤)出现在公众视野,很快地激起马来人的恻隐之心。
11月的大选中,回教党意外地有27名国会议员(这是马来西亚第一次由一个反对党拿下的最多数目的国会议员);与此同时,回教党在州选中除了保住吉兰丹外,也拿下登嘉楼州政权。一时意气风发,也不把安华放在眼里。反而倒过头来向巫统“找渣”,给马哈迪带来沉重的压力,向马哈迪挑战成立一个回教国。
不久之后的2001年,民主行动党退出“替代阵线”,安华的公正党也无可奈何。
为什么在1999年的大选会有如此的大变化,主要是因为第一次卷起“马来海啸”(1.0版),虽不是全国性的,但明显地在西马的东海岸发酵。因此回教党有最大的收获,除夺下两个州政权外,也在吉打、彭亨增加其议席。
另一方面,当“马来海啸”发生时,华人社会似乎对烈火莫熄无动于衷,反而倾向支持国阵的“稳定牌”。
开票结果是国阵取得148席(总数193席),反对党则只有45席,彼此之间差距太大,无法形成两线制。
更糟糕的是这一年马华胜出28席,反观林吉祥及卡巴星因误判形势,以为与回教党直接合作不是大事,岂知华社对此表示怀疑。结果是林吉祥与卡巴星在国席选举中双双落马。
马哈迪也不得不承认回教党的上位是因为“马来海啸”所致,如果没有马来人参与运动,回教党是不可能有意外和额外的收获。他同时也对华人不响应“马来海啸”表示感激,不然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刊登于2018年6月25日《号外周报》第894期

东马转成希盟定存州?


本来东马的沙巴及砂拉越一向被形容为国阵的定存州,只要这两个州的国阵依然保持强大,则中央政权不会变,布城也不可能换主人。
就拿2008年的大选结果来说,因为沙巴的国阵保有24个国席(总共25个国席),再加上砂拉越的国阵保有25席(总数31席),也就拥有40席成为国阵的强力后盾。因此当2008年国阵以140席对民联82席时,其中超过40席是来自东马的。如果东马有人跳槽民联,政权就会转手。这就是为什么安华在2008年时一直宣称要让中央变天,因为当时他正努力游说30名国阵议员加入民联。结果功败垂成,当时东马的议员不相信安华能促使阿都拉首相召开国会来决定安华的支持率。
在失败之后,安华就知其日子会不好过。果然在这之后(20086月),安华第二次被提控鸡奸罪。这一“罪行”虽未能阻止安华参加于同年8月举行的峇东埔补选,但后来已影响安华不能参加加影区的州议席补选(2014年)(本来想通过补选成功后,出任雪州州务大臣,以给政府增加压力)。讵料在补选提名日前一天安华被判有罪。这就意味着安华不能参加补选。官司案拉到2015年审结,安华被判入狱5年。甚至连他保有的峇东埔国席又悬空了而需要补选。继后,经过多年的努力,安华才在2018年得以重见天日。
这一切要拜201859日的选举结果所赐,安华不仅离开监狱,而且也获得特赦。
同样的,在2013年大选时,领军的纳吉也是靠东马的两州的支持才得以继续执政。这一年的比数是国阵133对民联89。如果没有东马的支持,国阵的政权将会动摇。
正因为纳吉相信东马的两州是国阵的最忠实支持者和盟友,也就放心在2018年举行大选。
按照巫统的推算,国阵依然可以获得140席继续执政,这当然包括沙巴和砂拉越民心不变。
但万万没有想到,509投票日竟是国阵在阴沟里翻船。这一失利也几乎改变了东西马的政治版图。其一,国阵失去中央政权;其二沙巴被新崛起的民兴党起而执政。本来国阵与民兴各拥29个州席,但在立新党的两席加入国阵后,遂使国阵再度执政。可是在一夜之间又有变化,伴随着巫统两名议员跳槽民兴党后,又陆续有5名议员加入民兴党,使到沙菲宜拥有足够的议席出任首席部长。
这样一来,国阵的慕沙阿曼又再倒台,最后连人影也不见了。有消息说他人在国外。
经此一变后,即使沙巴拜林的团结党较早登高一呼,号召全部国阵议员加入团结党,并将之改为团结联盟,而由慕沙阿曼领导,但此举又出现变数,因为民统党及自由民主党已退出国阵。
正当沙巴的巫统不保(其议员可能加入希盟的成员党)及国阵已分崩离析,又面临砂拉越政坛的巨变。一向领导砂州的土著保守党在614日率领另外三个政党,即人联党、人民党及民进党退出国阵,自组“砂拉越政党阵线”继续执政,已意味着国阵不复存在。
虽然它们原属国阵成员,但砂州的微妙局面是不允许国阵其他成员党东渡砂州,如今组成砂州政府的“政党阵线”自然会选择倾向希盟(其实在510日那天砂州政府负责人已私下和马哈迪及达因会晤,以寻求加入希盟)。但在这方面,行动党是反对的。
目前剩下的问题是马哈迪如何收拾沙巴的烂摊子和如何劝服砂州倒向希盟?只要希盟守住这两个州,则将来的选举会改为希盟的定存州,而不再是国阵的“粮仓”了。
刊登于2018年6月25日《号外周报》第894期

21.6.18

评马哈迪的“向东学习”政策


马哈迪在今年510日宣誓成为第七任首相,二度组阁后,他就开展了一系列的改革计划,包括对前朝政府的高官肃贪不力而被撤换;同时也取消了一些大型计划;尤其是针对与中国有关的东铁计划和隆新高铁工程(不过这大计划仍未投标,不知花落谁家?而比较具备资格的是中国和日本)。
此外,马哈迪还作出令人意料之外的宣布,其一他再次提倡“向东学习”政策;其二他希望马来西亚的私人企业界再生产新的国产车;其三他希望能带动日本更多的投资。
无可否认的,马哈迪对日本有一种情意结,他不但要国人学习日本人的精神,而且也要学习日本的科技。即便他在2003年退休后,他还是每年都造访日本,且发表重要演讲。今年他是以第二次任相的身份在610日至12日造访日本,获得隆重的礼仪接待。
日本之所以给马哈迪留下良好的印象是有原因的。他在回忆录中回想在1962年(尚未从政,1964年才从政)访问英国时,因为看到工人罢工要求加薪,结果导致生产效率很低。此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1939-1945),被炸毁的建筑物和地区直到六十年代仍未被清理。
由于马哈迪是在新加坡受教育而成为执业医生,一向对西方不具好感。当看到日本社会的发展神速,且在各方面都超越西方国家时,他就下定决心要向日本看齐。果然在19817月接胡先翁之位成为第四任首相后,他在同年10月就发动“最后才买英国货”的运动,理由是我国每年投下数百万英镑遣送学生前往英国留学,为英国的经济做出贡献,却得不到英国政府的感恩。因而想办法“教训”英国一番。
事实上,马哈迪是刻意地改变国人的思维,因为马来亚乃至后来的马来西亚人民长期生活在英殖民政府的统治下,总是以英国“马首是瞻”,认为西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因此马哈迪在1982年初发起“向东学习”的运动。所谓的向东学习是指日本和韩国。因为在八十年代这两个国家已被列为“亚洲四小龙”。
在这方面,马哈迪举出Sony品牌老板盛田昭夫的著作《日本制造》来说明这个大公司所达致的成就,主要是因为日本工人是为国家而努力工作的。不似西方工人动辄罢工要求改善工资。正因为这样,今天的日本打工一族已成为亚洲国家中数一数二高薪一族,也成为日本企业的宝贵资产。
反观西方国家,马哈迪指出这些国家提供的“失业救济金”对工人的积极性毫无帮助,反而因为失业有钱拿就不急于找工作。因为失业时领到的救济金等于原来薪水的90%
马哈迪不认为失业救济金是良好的福利政策。虽然日本没有失业救济金,但有实行终身雇佣制。这些上了年纪的工人也被分配到负担得来的部门工作。
为此马哈迪说,他所提倡的“向东学习”政策不是要国人学习日本和韩国人制造业的能力,而是了解日本工业化成功背后的因素。
为达成此目标,马哈迪在内阁提出要部长们仍支持这项计划,但民间的反应则是观望多过热情鼓掌;尤其是华裔,对日本侵略造成的伤害敌意仍未消,也就不会心甘情愿向日本学习。
在马哈迪这边,为了证明“向东学习”是必要和正确的,他启动了两大工程计划。
其一是与日本三菱汽车公司合作推出国产车。1983年命名为“普腾赛佳”(Proton Saga)(也称为英雄车)面世了。虽然尚称不上100%的国产,但国人开始称为国产车了。我们与韩国一样也有“国产车”了。
当时有人问为何与日本公司合作,而不选择与西方合作呢?答案是:日本车价格便宜,也省汽油,是国人买得起的交通工具。
根据了解,普腾汽车工业有限公司是在1983年注册的,投资方式马来西亚重工业社(Hicom),占股份70%;日方是三菱汽车及三菱商事组成的联营公司,各占15%股权。
2004年及2005年,日本两家公司将其股份卖出,自此普腾成为一家独立的汽车制造公司。另一方面,我国也成立了第二家汽车公司,是较小型的私家用车。
因为普腾是与日本合作,也就得不到全面的“工艺转移”。正如马哈迪所说,普腾不能期望从日本得到100%的工艺转移,只能局部得到生产技术。
到了2013年时,普腾的价格与同级汽车的价格相比是全球第二贵的。
因为不堪年年亏损,在2017年时,普腾不得不忍痛割让,由中国浙江的吉利汽车控股有限公司买下49.9%的股权,实际入资7.39亿元人民币。
2018年时,中方将“普腾”改为“宝腾”,也就希望这家公司能挽狂澜于既倒,为“普腾”争回一点面子。
其实中国汽车业是与马来西亚一起开步的,但中方选择与德国的福士伟根公司合作,因为日本的汽车业公司只同意在中国组装,不能100%工艺转移,只能局部工艺转移。此外,西方国家允许在中国组装的汽车可以冠上中国的国产车名,并逐渐生产汽车业的所有零件和配备。
不过,据知德国厂家的条件虽比较苛刻,要拥有45年的控股(即占51%),但条件是同意100%时工艺转移。因此我们当年看到的是“上海众汽”的牌子,但按上福士伟根的标志。迨至后来,又出了巴刹等名车,也有福士伟根的符号。
其后,德国的奥迪也加入中国合资市场。因为西方国家只要较长期的控股权,而不担心工艺外传。因此中国的汽车业在千禧年后就突飞猛进,不但拥有各式各样的国产车,而且也开放让其他国家的名车进入中国市场竞争。综观中国汽车工业的成功,包括吉利公司有能力买下我们的国产车,只能说明我们当初“择人欠佳”,以致后来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件事就是马哈迪将槟城大桥的工程交给韩国的现代株式会社全权处理。这家具有规模的公司从1980年开始动工到1985年才正式完工。但在最后阶段,当桥的两端要在海中央衔接时碰到技术难题,后来请了德国专家前来解决。直到今天,这座大桥不但完好而且扩大了跑道,更有第二大桥的出现。
虽然马哈迪也费尽苦心将“向东学习”化为实际行动。但可惜一个成功,另一个失败。也难怪马哈迪有所感叹希望有第二个国产车再造奇迹。不过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向东学习的政策或有些过时,毕竟日本已不再是亚洲强国之首,而且再造国产车也不实际。
刊登于2018年6月21日《东方日报》

18.6.18

东姑拉沙里最后的博弈


将在630日选出最高理事会的巫统,原先被估算不会有激烈的竞争,因为巫统已首次失去政权而沦为最大的反对党,已没有什么权利可挣。但一切来得太突然,连原党主席纳吉在内也大吃一惊。
既然已接受失败的事实,纳吉也只好宣布辞卸巫统主席及国阵主席职,但他坚持守住巫统北根区会的主席职。
由于这样,原副主席的阿末扎希被推为代主席,而原任副主席的希山慕丁则出任代署理主席,其他职位保持不变。既然纳吉已经走人,阿末扎希也顺理成章提名角逐主席一职。不过因为是公开选举,也就需等待还有人竞选主席吗?
就党内现领导层而言,应是希山慕丁(纳吉的表弟)上位挑战党主席。他不但已被纳吉指定为接班人吗?也在2017年被委为具有特别任务的特别部长。当时人们在猜测可能纳吉不会参加第十四届大选,交由其表弟领军。
但结果反而适得其反,希山慕丁不但不打老大位,而且也表明不竞逐其他高位。他的表态让人感到事出必有因,不然希山慕丁不会选择低调的。
当然我们可以理解希山在巫统失败后领导人的责任更是重大,也就不敢贸然争党魁职。
除了希山慕丁外,尚未有第二人明确表明要与阿末扎希决一高低,只有巫统的宣传主任安努亚表明要争署理主席,而青年团团长凯里则只争副主席。
正在此关键时刻,一位政治老人表态了,他就是巫统元老东姑拉沙里。虽然他说尚在考虑中,但他在前几天邀请巫统议员到其住家共度开斋晚餐已是藏有玄机。又据说纳吉夫妇也有受邀。这就显得聚餐的意义不寻常;尤其是在话望生区会的月常会议后,在63日姑里向记者表明他的立场。他认为这次巫统的失败不意味着党已转弱,当下党仍强大,且获得国内大部分人民的支持及好评。因此人民无需担心巫统以明智方式的领导,使马来人的声音依然洪亮。
如果东姑拉沙里不出来争一哥,他又如何领导巫统重生?又如何使巫统再站起来?因此东姑拉沙里有越来越多的巫统区支部的支持也反映出基层希望有一个能与马哈迪分庭抗礼的人物来领导巫统。这个人就是东姑拉沙里,他和马哈迪不但是同僚,也曾是党内的宿敌,失和的时候多过友好相处的日子。
基本上,东姑拉沙里的出身与马哈迪完全不同。前者具有吉兰丹王室的血统,是皇族一代。在英国贝尔法斯特女王大学毕业,考获经济系学士;后者则是一介平民,但也是专业人士,是执业医生。
马哈迪生于1925年,今年93岁。东姑拉沙里生于1937年,今年81岁。按照他们的说法,已归为老人一族正是处于颐养天年的日子。可是不甘寂寞的马哈迪在退休后一直活跃在社交界,且不时发表激烈的政治讲话,更在2016年联合东姑拉沙里及其他人签署《人民宣言》,共同讨伐纳吉。但不久后东姑拉沙里背弃马哈迪,转向签署支持纳吉的《吉兰丹宣言》。这就是说,马哈迪与东姑拉沙里是一对冤家,彼此表面相敬如宾,实则城府很深,各有斗争。
与马哈迪一样,东姑拉沙里也是闲不住的人。两人在闹分裂前,都是巫统的精英。
马哈迪在1946年巫统成立时已是党员,时年21岁。但他是迟至1964年才正式从政而当选国会议员(时年39岁)。他没有部长做,后来被委为农业销售局主任。
1969年他第二度竞选失败,被伊斯兰党的尤索拉哇(八十年代出任伊党主席)取代。旋后爆发“513”种族冲突流血事件,也刺激马哈迪单枪匹马指责东姑要对联盟选举的失利负责,因而要求东姑下台。过后他被开除党籍,直到1971年才被召回巫统。
东姑拉沙里在1962年加入巫统(时年25岁)。在1964年当选吉兰丹州议员(因归伊党执政,东姑拉沙里无官职可言)。1969年他转攻国席而胜出。这一年则是马哈迪失落的日子。
在得到敦拉萨重视下,东姑拉沙里于1971年以国企主席的身份率团访问中国。这是敦拉萨在建交前的投石问路,结果不辱使命,东姑拉沙里也因之一炮而红。
1973年时来运转,东姑拉沙里填补党的副主席(胡先翁升署理主席后留下的空缺)。这就是说,当马哈迪在党内尚未探出头时,东姑拉沙里已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被敦拉萨看好而有意提拔为未来的接班人。
可惜敦拉萨英年早逝(1976年),就由胡先翁出任首相。在挑选副主席时,东姑拉沙里虽仍是党副主席,但其时马哈迪也在1975年当选副主席之一。这样一来,胡先翁只得从三位副主席(另一位是嘉化峇峇)中挑一人成为副魁。最终马哈迪脱颖而出,东姑拉沙里落空了。
虽然东姑拉沙里在后来出任财政部长,但总比身为副首相的马哈迪矮一截,心里很不是滋味。
1981年当马哈迪升任首相时,他刻意让党代表选署理主席。在暗中支持慕沙希淡下击败东姑拉沙里。
1987年在阴差阳错下,东姑拉沙里竟与宿敌慕沙希淡联手攻打党的主席和署理主席,直接挑战马哈迪的首相地位。不幸的,姑里的B队败下阵来。
其后果就是引发姑里率大队离开巫统,另创46精神党,并在1990年的大选,与马哈迪领导的国阵一较高下。可惜姑里又是运气欠佳败下阵来,直到1996年姑里才承认失败而率队重回巫统。
在当时,马哈迪是用姑里来灭下安华的威风。于是这两位宿敌为了对付安华而走在一起。但姑里一直没有再被委为官职,虽然他长期以来都是不败的国会议员。这使他心生不满。也只有到了今天,巫统眼见快不行了,才又见姑里出来。即使年事已高,但比马哈迪还年轻12岁呢!而且也只有他能顶住马哈迪的霸气。阿末扎希看来还少一点火候。因此若是姑里出马,阿末扎希转为老二,就会让人看到巫统与土团党的交锋。若是这样,就应了一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刊登于2018年6月18日《光华日报》

改变世界的世纪之交


一位72岁的老人与一位年方34岁的年青人于2018612日在新加坡握手的那一刻,全世界既是期待又是担心节外生枝的意外发生。结果双方握了手之后,一起走进会议室。虽没有拥抱与亲切地紧握着手,但他们两人终于实现世纪之交。他们分别为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
他们的会面也被形容为已故总统尼克逊于1972年的破冰之旅,访问中国且与毛泽东主席握手的大件事相提并论。因为他们一前一后改变了世界的格局和走向。
历史是这样走过来的:1945815日日本战败投降,结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侵略军也因之撤出了朝鲜半岛(1910年日本并吞了朝鲜)。这一块政治真空很快被美苏以半岛的北纬38度作为界线,分成南北朝鲜。北方归苏联,也就由在二战时参加苏联红军的金日成带领朝鲜军队随红军杀回朝鲜,并于194999日建立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定都平壤(或称北朝鲜或北韩)。
另一方面,由美国扶持的李承晚通过“选举”,于1948815日成立大韩民国(或称南韩或南朝鲜),由李出任总统。从此南北韩分裂成为定局。
正由于南北双方都认为拥有正统的地位统一朝鲜,也就不断发生军事冲突。更在1950625日在金日成率领下爆发全面的朝鲜战争。初时战局对朝鲜有利,甚至拿下汉城。但在同年912日,美军从仁川登陆,牵制了朝鲜部队。在此千钧一发时刻,金日成只得求助于毛泽东主席;但新中国刚诞生(1949101日),一切百废待兴,出兵支援朝鲜是有其难处的。但若不军援,恐怕“唇亡齿寒”,美军会越过鸭绿江打进中国。为此毛泽东决定派出人民志愿军,先后近80万名,经过三年断断续续的交锋,双方终于同意在1953年于板门店进行和谈。在一波三折下,直到同年727日停战协定才正式生效(这里指的停战是属临时性的,并非结束战争。但自那时开始,双方就未再开战,关系时好时坏)。
韩战三年以来,死亡人数超过1百万人,甚至高达150万人。如此高昂的代价换来的是打成平手。朝鲜仍归金日成领导;大韩民国则由李承晚继任总统。
虽然金日成坚持其社会主义政策,但并不拒绝在七十年代上台的朴正熙(军人)总统所提出的“胜共统一”政策。因此在1971年双方同意通过红十字会安排离散的家庭相见。
1991年朝鲜主动提出“半岛无核化”是因为当时韩国也准备研制核武器。这一年双双申请加入联合国获准。为强化合作,双方乃在1992年签署了《朝鲜半岛无核化共同宣言》。后因美韩在1993年恢复军演,朝鲜也就取消金日成与金泳三的会晤。一方面是是韩国不再研发核武器,美国也撤掉在韩国部署的战术核武器的设施。但在另一方面,美国发现在离平壤90公里的宁边地区有两座原子能反应炉,要求调查不获准。双方关系再陷僵局。
1994年因金日成的逝世,开始了金氏第二代的统治,他就是金日成的大公子金正日。因为政权交迭,双边关系的改善暂被搁浅,直到2000年金大中总统的阳光政策才首次成功实现了两国首脑在平壤的会晤。在2007年时,又安排了卢武炫总统与金正日的会面。2011年金正日逝世,由其儿子金正恩继位。他开展软硬兼施的外交政策。
不过两朝关系始终扑朔迷离,彼此都不相信对方有诚意达致无核的承诺。虽然在2013年朴谨惠上台后展示柔性外交,但金正日宣布与对方签署的《朝鲜停战协定》全面作废,因为美韩又进行了针对朝鲜的军事演习。
但美国认为朝鲜表面上是研发核能源在工业上用途(有两个核子反应炉),实则有能力研制核武器。因此当小布斯于2002年上台后,就把朝鲜列为“邪恶轴心”,另两个国家是伊朗和伊拉克。
在特朗普于2017年正式上台后,他就对朝鲜的不断核试验和核试爆很不自在,屡次警告若不停止研制将会进行摧毁。他尤其不能容忍的是金正恩在他上台后的201793日又再进行第六次核试爆,造成美国不断地加重语气逼使金正恩就范。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在新加坡精心策划的“特金会”,倒是让人觉得已取得实质性成果,朝方承诺走向无核境地;美方也会在政经对朝鲜解禁。这之中我们也看到中国正在扮演重要的中介角色,既给足金正恩面子,又让特朗普感觉会面已有成果有希望。这样的讯息也折射出两个一大一小的“死对头”将很可能化敌为友,这对世界和平也多一层保障。


刊登于2018年6月18日《南洋商报》

巫统从辉煌走向败选


巫统作为当今最老牌的政党,没有人想到在一夜之间沦为反对党,这与纳吉较早前扬言巫统不但要继续执政,而且千年不倒形成强烈的讽刺。
纳吉的豪言壮语本来相信的人也不少,毕竟它从来没有失手。但若形容千年不倒就夸大其辞了,因为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执政的集团可以活过千岁,顶多不过两三百年。
这一回(509)的夜晚,巫统真是扑地不起,国阵只剩下79席。如果东马的成员党再退出国阵的话,则巫统只剩下54席。由于纳吉的领导失当,他在大选后便宣布辞卸巫统兼国阵主席,但保留北根国会议员,而最近他又声言要保住巫统北根区会主席职。这就是说,纳吉希望他能幸运逃过浩劫,否则他本身是没有明天的。
就巫统的传统政治而言,最大权威的是创党人拿督翁(1946年),他是手下无敌手。如果不是他自动辞职和退党,没有一个人能把他拉下马。
1951年拿督翁离开巫统时,也带走其儿子胡先翁(原是巫统青年团团长)进入马来亚独立党,后易名为国家党(1954年)。
因为拿督翁的退党,也给东姑创造一个机会被推举为巫统主席。主要他的身份是吉打皇族后裔,且留学英国,也就顺利上位。他也同时拉拢敦拉萨与他共同战斗。就这样,拉萨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如果不是后来爆发“513”种族冲突流血事件(1969年),东姑是不会倒台的。因为国家陷入种族动乱,全国戒严,拉萨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全国行动主任”(这个职位是具有实权的;尤其是在紧急状态期间,一切都要听命于半军事的统治。东姑只维持表面的总理,实则大权旁落)。1970年东姑辞职,拉萨取而代之,成为第二任首相及巫统第三任主席。
巧合的是,拉萨在“513”后争取其襟兄弟胡先翁加盟内阁而成为拥有实权的人物。
胡先翁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拿督翁的大公子。他先是出任教育部长,后是贸工部长。在1972年时,因巫统署理主席兼副首相依斯迈突告逝世,拉萨也就提拔胡先翁成为第二把手。
拉萨扶起胡先翁是有其用意的,主要是希望后者能接班,因拉萨已知道自己患上血癌。
1976年拉萨逝世,胡先翁扶正,他只得从三位票选副主席中挑一人担任署理主席兼副首相。意料之外的是,他选中马哈迪。马哈迪的幸运是在被东姑开除党籍后(1969年),而在1971年被拉萨迎回巫统。
争议性的人物马哈迪也在党内奠定其权威和地位。但到1987年,马哈迪突然被东姑拉沙里全面挑战。在势均力敌中,马哈迪使劲九牛二虎之力拿下东姑拉沙里;更在1990年的大选中,马哈迪率领国阵与东姑拉沙里的反对党阵线正面交锋,结果马哈迪阵营大胜。
1998年时,马哈迪突然革除安华党官职而引爆“烈火莫熄”运动。
虽然马哈迪在2003年退休把权力交给阿都拉。但2008年的大选,把国阵打得七零八落,导致阿都拉的下台和纳吉的上台(2009年)。
本来马哈迪是支持纳吉的,后来爆发一马丑闻,他就义无反顾地炮轰纳吉且另组新党(土著团结党)。就这样,在2018年的509,选民用选票狠狠教训国阵和巫统。
因为巫统已是一个在野党,角逐高职的人也不多,除了阿末查希要成为掌舵人外,希山慕丁也表示没有兴趣争高位,反而力挺卡立(前柔佛大臣),同时慕斯打化也不想上第二位,就剩下东姑拉沙里有意染指第一号位置。至于凯里能否成为党的副主席,也有待观察。
由此可见,一个政党在朝和在野的分别是很大的,有如天壤之别。


刊登于2018年6月18日《号外周报》第893期

14.6.18

国阵已没有未来


2018509大选成绩出炉之后,执政61年的国阵终于在一夜之间大厦顷塌,虽尚未被夷为平地,但已是满目疮痍的废墟(阿末查希语)。
在历史上,这是第一次告诉人民通过民主选举是可以改朝换代的。在这之前,人民是难以想象“变天”是什么?因为国阵巫统不断告诉人民,执政党是不会失败的,巫统不只要经历百年,更是千年不倒。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
其实经过2008年的308政治海啸、2013年的505华人海啸及2018年的509全民海啸后,已一而再,再而三地表达了人民求变的决心,不再相信执政党是永不失败的。
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善于求变的国阵却对2008年及2013年的教训无动于衷?原来在巫统看来过去两届大选自己并不是输家,而是保住了70%以上的席位,被挫的只是华基政党和印裔政党,既伤不了巫统元气,也就不需求检讨或改变招牌的想法。
不幸的是,纳吉没有学到其先父的勇于改革和变革的精神,只是带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按既定方针办事。就因为这样的苟且态度再加上不少丑闻疑云一直挥之不去,其结果就是各族人民第一次用选票来扳倒“不倒翁的国阵”。
国阵的失败是因为已忘初心,更变质成没有作用的门面。历史告诉我们,当1969年爆发“513”悲剧后,国家的权力就由东姑转给其副手敦拉萨。不论是否是东姑所说的“宫廷政变”或“民心思变”的结果,国家的格局是完全被改变了。
在这个时候(1970年)敦拉萨在金马仑与他的谋士讨论后,决定以新的组合稳固政权。这些重臣包括时任内长的依斯迈及外交部常务秘书长的加沙理。联合政府也就在1972年出炉了。
与此同时,也因为敦拉萨急于改变外交路线,因而重用两位政治秘书阿都马日及阿都拉阿末和左翼报人沙末依斯迈一起转动国家外交政策。其中的错综复杂关系在马哈迪的回忆录中有所提及。
顺着内外政策的改变,敦拉萨在1974年率团访问北京,达成马中建交大事,大大地争取华人对政府的信心(1969年的大选,联盟严重受挫,反对党国会议员增至49席。更甚的是,丢失槟城执政权)。
敦拉萨虽然面对马共游击战未停止的威胁,但他率先征服“华人反政府”的思维。
接着在时机成熟下,敦拉萨将“联盟”(1954年成立)的招牌取下,换上“国民阵线”(National Front)的招牌。成员党从3个扩大成9个,即除巫统、马华和国大党外,另收编伊党、民政、人民进步党及人联党,再加上沙巴的国阵和砂拉越的国阵。
从那一刻开始,国阵每届大选都安然无恙。换句话说,从1974年到2004年的整整30年,国阵手下无对手,人民也开始相信从联盟改为国阵之后的风水是大起大旺,反对党只能叨陪末座。
讵料2008年的大选,竟全面动摇国阵的基石,蒙受严重失败的马华和民政领导人也发出各式各样的怨言,促请国阵改变大方向,停止种族歧视和公平对待各民族的政策和措施。但除了听到巫统应酬式的同意要检讨和改善外,一直空雷不雨。
即使首相在2009年换人,阿都拉将政权移交给纳吉,但在2013年大选后,纳吉依然把国阵当成选举的工具,改不改都无所谓。最后在2018年给纳吉带来政治灾难。
如今巫统只剩下54席,其他成员党兵败如山倒,政权已转移到希盟手上。
眼看大势已去,沙巴起而发难,拜林的团结党宣布退出国阵;继之巫统也失去沙巴政权,转而弃巫统与拜林结成一体,采用“团结阵线”。
随着民兴党的崛起和国阵的没落,标志着沙巴政党不再需要国阵的庇护和指引了。
继之,砂拉越也可能会有变化,主要是看土著保守党的态度。如果它转向希盟,就是砂州的变天,国阵的存在已没必要了。
一旦东马弃国阵而另行结盟,我们也可以想象西马的国阵在千疮百孔,奄奄一息下,已完全失去功能。目前国阵执政的州只剩彭亨和玻璃市(如今巫统又陷入内讧),但连一个马华民政议员都没有,国阵存在的价值大打折扣。
如今巫统也忙于救党之际,自然没有时间伸出援手挽救国阵,也只好由其他成员党看要不要存在。


刊登于2018年6月14日《南洋商报》